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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都跟這些有毒的東西打交道,麗要琢磨的就是該怎樣利用這些蠱蟲,怎樣製作更多的蠱毒,怎樣驗證一些蠱毒的功效,怎樣制出新的蠱蟲……每一個新想法,新構思,都需要大量的實驗來完善,家中的瓶瓶罐罐,堆滿了兩個房間,各有各的用途,有些是製作中的蠱蟲,有的是已經貯存起來的蠱蟲,還有些則是積累下來的材料。
寨子中人口不多,彼此之間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寨子跟寨子之間,有摩擦,有矛盾,但大部分摩擦和矛盾都沒到非要對方死絕的地步,何況彼此都有蠱師制衡,整體上來說是相對和平的。
這種時候,麗所積累的蠱毒,大部分都沒有用武之地,頂多是寨子中的一些姑娘小伙兒要遠行的時候,跟她求取一些,當做護身之用。
再有就是一些特殊的需求,比如說上次求取情人蠱的那個少女,對方就是為了跟情人長相廝守,保證情人不變心,這才求取蠱蟲做一個保證。
這一類的蠱蟲,不發作的時候不會危害生命,敢於服下,還能證明自己的愛意真實無偽,算是一種比誓言更讓人相信的承諾了。
也會有情到濃時的一對兒情侶,專門過來求取情人蠱,來表示自己的此生無悔。
偶爾,也會有兩個寨子之中的蠱師暗中鬥法,像是某個寨子的人回來之後就發現中毒了,竟然是被下了蠱毒,那寨子中的蠱師就要給解毒,這種解毒跟一般的大夫解毒還不一樣。
大夫解毒用的是藥草配成湯劑藥丸,讓人服下,慢慢化解毒素,排出毒素。
蠱師解毒,除非有專門用來解毒的母蠱,否則就是用一種蠱蟲去克制另外一種蠱蟲,也就是說把一種更強大的毒素送入人體內,強行吞噬另外一種毒素,再按照自己習慣的做法把這種熟悉的蠱蟲引出來,也就把毒引出來了。
這種救治方法,也算是以毒攻毒了。
兩個寨子要是不對付,就會用這樣的方法先試探一下對方寨子裡蠱師的深淺,若是很容易就解了毒,那麼,兩個寨子就會按兵不動,再想辦法進行下一步是試探,若是對方有所不滿,還可以反手毒回來,看看先出手的寨子有多少實力。
若是一方解不了,不得不低頭的話,另一方也知道自己的地位該是怎樣的了。
山中不缺資源,但強者為尊的話,總應該享受更多的好處,地位低下的寨子難免要進貢一些東西給上面送去,主動認慫當小弟。
麗所在的這個寨子,就是某大寨子下頭的「小弟」,年年都要送一些物資給上面,從麗的母親起就如此了,麗對此一直有些不服氣,這才對蠱蟲的鑽研更加上心,可能也想要扭轉劣勢吧。
當然,兩個寨子的實力對比不單單是蠱師之間,還有青壯力量對比,這方面,麗就不了解也不關心,她只想著要贏了那個寨子之中的蠱師,最好把對方毒死。
她的這份心愿,並沒有跟紀墨說起來過,但她的心結故事,紀墨卻是聽說過的。
麗的母親,紀墨的外婆,就是死在一次「試探」上。
這個故事還是首領給紀墨講的,老太太講故事可能是為了突出前人的創業艱辛,但紀墨聽來,只覺得挑事兒的竟然不死,天理難容。
那挑事兒的就是老太太的一個兒子,年輕的小伙兒愛往外面跑,拐了別人家寨子裡的姑娘,只能說他有本事有能耐,然而拐了之後卻又當負心漢,就實在是讓人不恥了。
那姑娘在自家寨子裡也算是有些關係的,找了寨子中的蠱師給小伙兒下了蠱毒,小伙兒跑回來跟自家寨子裡的蠱師求助。
當時的蠱師就是麗的母親,她對蠱蟲的鑽研度遠不如麗,手頭上的蠱蟲也不多,在老太太舍下臉面去求的情況下,到底是首領的兒子,不好不盡力,麗的母親就想了個另闢蹊徑的辦法,把那蠱毒過到了自己身上,這樣暫時救了對方的命,自己也有時間想辦法解毒。
想法是好的,起碼這樣就不會頂著太大的壓力了,哪裡想到最後自己能力不到,連求情的機會都沒有,就直接被毒死了。
這種一命換一命的救人方法,老太太兒子的命是保住了,卻也讓寨子裡失了蠱師,若不是當時的麗已經小有所成,恐怕當下就會斷了傳承。
身為首領的老太太沒想到會是這樣的,著急救人的時候沒想著問原委,現在清楚了原委,還是自家兒子惹禍,哪怕是老太太,也覺得愧對麗,又怕麗心裡頭記恨,找了個機會,託了商隊,讓那兒子遠去他方,這輩子都不要再回來,也是避禍的意思。
而她自己,則在那大寨子的人找上門來的時候,很乾脆地認慫了,老老實實當起了小弟,給了麗足夠的成長時間。
這份仇恨,若說要記恨,還真的不知道該記恨誰,好好的姑娘遭了負心漢,報復一下是應該的,也給足了救治的時間,就是要讓人吃個教訓,但能力不到,水平不行,送了一條命,不是對方原本所想,也不是己方所能預期的。
結果的偏差,誰也想不到,對方也不關心到底是誰送了命,老太太這裡惦記著,但惦記著也無能為力,對方的寨子更大,人更多,這就是實力。
老太太年齡大了,愛給人講這段過往,讓大家明白,該跪就跪,有骨氣送了命可不是好事兒,也算是以此安撫寨中那些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們,告誡他們做事情謹慎小心,莫要給自家惹來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