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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紀墨就不敢胡亂攆雞,笑聲也少了,曹木還問過,知道他心中顧慮,只說:「沒關係,去玩兒吧。」
那種哄孩子的樣子,還讓紀墨反覆查看了系統,的確是「已完成」,那麼,對方不可能不教授他相關技藝,難道是太喜歡他了,所以不吃雞蛋也無所謂?
為這個,每天給曹木一個雞蛋,紀墨也是心甘情願。
兩個下了山,約定好山上的事不往外說,紀墨就連紀大郎也沒告訴,幸好他沒告訴,他不知道紀大郎是個存不住話的,曹木特意找對方試探過,發現對方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還當曹木在哄孩子玩兒,曹木對紀墨就更放心了一些。
能夠有一個真心為自己,也讓自己信任的人,對曹木來說是一種很難得的體驗,他孩子心起,還抽空給紀墨做了一個小彈弓,下午養雞的時候,就讓紀墨拿彈弓打雞玩兒。
「師父一定是想吃雞肉了!」
紀墨回家之後,信誓旦旦地跟紀母這樣說,想讓紀母把家中做好的雞肉分出去一些,他沒說過曹木慫恿他打雞玩兒的事情,紀母不明所以,只當是紀墨又想把家中的好東西分出去,那雞蛋且不說了,她之後都會給紀墨多帶一個雞蛋,但雞肉……
「我這裡還沒得了兒子孝順,倒讓兒子先孝順別人了。」
紀母貌似不滿,但第二天,還是給紀墨留了一碗雞肉帶走,還讓紀大郎盯著,別送人情還送出錯來了,更不要被曹家的女人們占了便宜。
第80章
不提曹木突然收到一碗雞肉時候的愕然,中午的時候,他照例帶紀墨去山上木屋之中,吃了飯就帶著他做琴。
昨天的槽腹結構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今天收尾之後就要把兩塊兒面板黏合在一起,用的是一種有刺鼻味道的……膠?
淡褐色的膠被挑起來的時候,紀墨忍不住好奇問:「師父,這是什麼?」
他想說「膠」,又不確定這個詞是否是自己的知識範疇之內的,乾脆省略了。
「這是生漆。」曹木回頭看了他一眼,一邊往面板上抹生漆,一邊解釋說,「有一種樹叫漆樹,割開樹皮就能流出這種生漆來,最初是乳白色的,漸漸會變為褐色……」
隨著生漆的塗抹,一種微酸的味道在屋子之中蔓延,紀墨認真地看著,曹木已經把兩塊兒面板都塗上了生漆,然後兩者相合,曹木的手臂用力,肌肉又凸了起來,讓紀墨遞過一旁的繩子。
那繩子就在他的手邊兒,是那種粗糙的麻繩,紀墨趕忙給他遞過去,看著曹木咬著繩頭,一手捏緊面板,一手開始把繩子往上纏繞,開始還有些松,後來騰出雙手來,不斷紮緊,一圈圈纏繞紮緊,到最後看那面板都像是受難一般,被牢牢綑紮起來。
「這琴也如人,若無摧折,不得大音。」
曹木綁緊了一個繩結之後,便把那琴胚重新放好,這時候還早,他便又給紀墨講了講之後如此這般要放置幾天,儘量陰乾,然後才能開始後面的步驟,他還給紀墨看了看以後要陸續安裝的小配件。
岳山、承露、琴軫、護軫、龍齦、冠角、雁足等小配件,都是木頭製作的,看在紀墨的眼中格外親切,他的雕刻手藝也能做這個的。
曹木早就做好了這些配件,如今拿出來讓紀墨看,也給他比劃著名告訴他這些配件都是安裝在哪裡的,會有怎樣的作用,他在學習的時候可從來沒被講解過這些。
自曹木出生就不太討人喜歡,小小年齡就看出背部不直,被曹老爺子看做是身骨不正,制琴人家,似乎天生就會將某些東西一一校準,曹老爺子總說琴如人,人如琴,若胚型不正,又如何能夠發出正音雅音?
正因如此,曹木的兩個兄長幼時都得到老爺子幾乎是手把手的教導,輪到曹木的時候,就只有從旁觀看的份兒,曹老爺子不會針對他的問題講任何一個答案,明明也是他的兒子,卻如僕人一般,一個家中,也就此分出了三六九等。
然,曹木天生聰敏,很多東西,看一遍就會了,曹老爺子就是一遍不講,看著他們完工一架古琴之後,曹木也能用同樣的木頭做完幾乎一模一樣的古琴,真正較音,尤勝兄長。
曹老爺子並不以此為喜,反而充滿了厭惡,如果一個身骨不正的人都能制出好琴來,那麼他一直以來的論調顯然就成了錯的。
他精心教導的兩個兒子製成的琴,還不如從來不理會的小兒子隨手做出來的琴更好,於老爺子而言,更是一種打臉,只會讓他更加討厭這個小兒子。
什麼都不知道的曹木高興於自己勝過了兄長,到曹老爺子面前要得誇獎的時候,可想而知,得到的是怎樣的打擊。
自此後,本來就不怎麼樣的父子情,兄弟情,更是無有,相處之間,如仇人一般,兩個兄長不把他當弟弟看,把他當可惡的偷師的僕人看,呵斥打罵,都是常事,發現曹老爺子對此並不管束之後,愈發變本加厲。
縱然如此,曹木還是喜歡上了制琴,人如何,與琴無關,他親手制出的琴從不會辜負他,那清越遠揚之音,如曠世之雅,隨弦而動,披蓋於身,讓他忘記了自己只是世人眼中醜陋污濁之輩,也如那林中自然,清香裊然。
「這個,我也能做的!」
紀墨欣喜地捏著一個小配件,跟曹木請戰,他上輩子學的雕刻技術,做一個這樣子的木雕還是沒什麼問題的,也不算是木雕,就是木頭弄出這樣的形狀來,不求藝術,不求創新,簡單,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