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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孤獨,為什麼不會寂寞呢?因為他的心裡從來都不曾有過空虛,滿滿的,不是對技藝的滿足,就是對回家的期待。
「名垂千古?」
「是啊,一定要讓千年之後的人都知道還有過我們這樣的守墓人才好——守住一段文明,一種技藝,一段歷史……」
第749章
夜深露重,紀墨在跟小弟子去山上巡過一圈兒之後,又獨自上山,臨出門的時候,小弟子喚他:「可要歇一歇再去?」
「我慢慢走,就是歇一歇了,你先去睡吧。」
紀墨笑著說,然後走出門去,斗笠戴在頭上,走出院門了,那尖尖的影子還在房門口。
他一步步緩緩走出,手杖點著土地,像是在探平夜色之中的道路,提燈晃晃悠悠,留下不明顯的光斑落在地面上,一圈圈散開,又似那忽悠悠的明月,也總是隨著移動而移動,像是在保持著莫測的距離,不許人去探究。
一座座墓碑安靜地豎立著,好像是未曾死去的人,只露出半個身子來向著外面張望,只能看一個方向,看著路通上來的方向,似在等待著未亡人的看望。
一年又一年,一日又一日,永遠這樣靜靜地等待著。
「夜深了,該睡了……」
紀墨輕聲說著,像是在對林中的孤魂說話,說完自己就先笑了,若真的有鬼魂,哪裡還能跟人的作息一樣呢?
該如鏡像一樣,都是相反的才對。
走到山上的時候,一回頭,就能看到山下的院子,守著那唯一的一條路,像是在站崗的侍衛一樣,連同院子之後的那兩座孤墳,也格外顯眼,一眼就能看到。
風吹過來,蓑衣不是很擋風,哪怕裡面多了一層襯裡,卻還是覺得寒涼,即便如此,紀墨沒有馬上下去,而是找了個相對避風的地兒坐下,地面冷硬冰涼,一坐下,那涼氣就讓人倒吸一口氣。
坐下的身高,與周圍的墓碑等同,乍一看上去,倒像是多了一座墓碑一般。
【主線任務:守墓人。】
【當前任務:專業知識學習——(100/100)】
【第一階段學習結束,是否接受考試?】
「是。」
【第一階段理論考試,時間三十分鐘——請簡述守墓人的各類知識特點。】
「哦?竟是……有些沒想到。」
紀墨看到這不一樣的問題,一怔,有些出乎意料之外,卻也不算是完全的讓人進退失據,有關考試的問題,這些年,不想也在想,總是想過的,而每一次學習知識,下意識地總結也在他的習慣之內,所以,這種問題,並不會難倒他,頂多是需要一些重新組織文字的時間。
幸好,這一次理論考試,時間給的也多,不至於不夠用。
早就養成了面對考試格外冷靜的習慣,紀墨並沒有為此慌張,面對眼前那平鋪的試卷,仿佛再次坐在了課桌前,該怎麼做,該怎麼答,該怎麼落筆,寫下怎樣的文字,都已經在心中醞釀。
一個好學生的基本素養,大概也就是這樣了。
多少年,多少次,紀墨再回憶起最初的那些事情來,仿佛還在昨日,他從不曾灰心喪氣,也就不至於在這種考試中分心,反而因為面對問題,更加集中了精神。
「守墓人的知識很雜,成體系的墓葬知識之中也有如風水、五行、習俗等知識的考量,更有民間傳說糅雜其中……」
穿什麼樣的衣裳,衣裳要有什麼樣的特點,以及準備的九竅玉該是怎樣的形狀,怎樣的規格,再有玉唅之類是怎樣的存在,為什麼要配備,諸如此類的,每一樣單純的問題,要解答起來,都需要相關的知識來作為回答的儲備。
否則,難道只是一句「祖上傳下來的」就能一概而論嗎?
葛山是個好師父,他在學的時候,就喜歡問一些問題,在教紀墨的時候,也會開啟自問自答模式,只不過,有的自問自答,他能答得順滑圓滿,有的自問自答就像是一個玩笑,會給出一個「老子怎麼知道,我師父也沒說啊!」這樣的回答。
顯然,有些不曾解透的問題,放在他這裡,多半也成了謎題,這些謎題留到紀墨這裡,有些就比較令人困擾,有些卻還是略略能夠理解的。
比如九竅玉的存在,為何要堵塞住所有的出入孔呢?是因為如此才能渾圓如一,如此才能成繭,必要先成繭,才有破繭成蝶、金蟬脫殼的可能。
再有些,如壽衣為何跟正經的衣裳不一樣,不僅是衣襟的方向不一樣,還有些是相反的,這種「反」的意思,就是因為陰與陽反,人死為陰,可謂陰人,陰人只是要與陽人不同,如此才能做出區分。
更有不可見光,不可見火,忌諱某些生肖的說法,連祭祀用的牲畜上也要挑一挑,顏色,大小,種類,年齡,不是隨便什麼都可以的。
「此外,就是與守墓人相對的,盜墓賊的一些知識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有相剋,必要有相剋的手段……」
有些東西並不是說說而已,那些秘藥傳承,也能算作守墓人知識的一部分,這一說,仿佛守墓人有些全能,好像還必須要學會製藥才成,其實這也不是什麼難的,單單只認那幾種藥材,知道大致的配伍,知道如何熬煉,如何把熬好的藥湯弄成藥膏,又把藥膏搓成藥丸子就可以了。
若只識得這些就說會看病會製藥,那就是亂說了,這些,撐死了也就是偏方範疇的,不是大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