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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無形中打破了某種以釀酒師為核心團體的師徒模式,對酒坊來說自然是最好不過,想想當初那個小管事是怎樣諂媚釀酒師的,就明白他們是最樂於看到釀酒師的高地位被打破的。
沒有了知識壟斷,再培養只忠心於酒坊的自己人就容易多了。
紀墨做的時候沒想到這麼多,做過了之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為何酒坊對自己的態度一下子大好,各種政策傾斜,各種扶持,還各種送資源,連上層人士寫的那種釀酒抄本,都會送來給他看。
上層人士愛風雅,愛喝酒的那些人也會嘗試自己釀酒,大略知道一個釀酒的概要,就指派下人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各種奇思妙想之下,除了冰釀這種目前已經算是常用酒的,也會凸顯出一些起名特別好聽的什麼「三日醉」「千日醉」之類的,具體好不好,還真是仁者見仁,說不得就是為了名聲直接吹起來的。
不說這其中有多少理論根據,但起碼被他們記錄下來,集結成冊的,多少也是有幾分可取之處,成功的樣本冰釀就在前頭,說不得後面還有各種各樣的成功沒有辦法被提取出來呢?
也是收到這樣的抄本之後,紀墨才發現酒坊是把他當自己人了。
當年,就有六個精挑細選的孩子被送到了紀墨面前,讓他隨意收徒的意思,酒坊都不計較原材料和人力物力的浪費了,紀墨當然也不會吝嗇收徒這件小事,他本來也是要收徒的,乾脆直接收下來了,提前說好,一年後若不能獨立釀酒,就不能留下了。
這要求當時還讓管事黑了臉,私下裡還去提醒了紀墨,不能這樣嚴苛。
「並不是嚴苛,只是我的教授方法跟師父又不相同,先從最簡單的釀酒開始,讓他們能夠快速明白其中的流程,直接上手,其實並沒有那麼複雜。」
紀墨的解釋很到位,並保證只要不是偷懶的弟子,一年之後都能獨立釀造最簡單的酒。
見他如此,那管事也沒再說什麼。
現代教育培養出來的效率感,某些時候固然有填鴨的嫌疑,卻不得不承認,在這種實用技巧上,更為快捷。
紀墨也不是說大話,他先從最基礎的糧食酒開始教,讓小弟子們跟著看每一個步驟,不要求配比更多種類的原料,就從最簡單最單純的必需原料起步,他做一個步驟,讓他們也跟著做一個步驟,為此,又從酒坊要了九套小型的釀酒用具,一人一個房間安置著,教授過程之中,該講的紀墨都會講,也會講原料配比是怎樣的,不同的配比有怎樣的效果,但不要求他們馬上嘗試,起碼在釀造出基礎酒之後,才能去隨意添加刪減,做出一些釀酒方面的嘗試。
如此,相當於一種題型的變種,先告訴他們這種基礎題型怎麼做,之後再讓他們在此基礎題型上做出改變,看最後的答案會有怎樣的奇妙變化。
比起最開始幾年跟著打雜的感覺,這種教授方式更令人感興趣,聽著老師講,跟著一步步做,還可以思考下一次自己再做要怎樣,期待感滿滿。
紀墨的三個小師弟,也因此興奮異常,他們之前跟紀墨剛來這裡的時候一樣,也是杜昆在忙碌之餘教授一些知識,慢慢打熬。
釀酒師的傳統教授方法大概都是這樣,先培養他們對這種氛圍的適應,在適應的過程之中慢慢打熬耐性又或者是別的什麼,最大的可能也是一種品性的考量,很多野心大圖快的人必然是拿不出一兩年的耐性來做無用功的,而這一兩年,就很能見人品了。
不只是釀酒師,就說古代的學徒制,莫不都是如此,一方面有不願意輕易傳授,以此為貴的意思,越是難以到手的越是讓人覺得昂貴,一方面何嘗不是不想教出白眼狼,萬一教得快了,對方學得快了,調過頭來跟自己打擂台怎麼辦?
每一個技藝在身的師傅,都像是坐擁皇位一般,不願意早早定下傳承,似乎那樣自己就再無立足之地了。
若非父傳子,子傳孫,外收的徒弟,哪怕套著養子之名,都少不了這一個大打熬的過程,挨得住師傅的打罵毫無怨怪之心,不會冒頭的老實種子,才是他們心中人品靠得住的弟子。
想當然,若是真的老實了,以後想要創新也就不容易了,不是所有人都如郭靖那樣雖蠢笨卻堅韌,能夠把那些技藝都學到手的,就算是都學了,各種意外,天災人禍的,最後能夠全部傳下的,又有幾個呢?
紀墨以前不怎麼關注收徒弟的問題,多是拜師之前有些擔憂,拜師之後就萬事大吉了,如今自己收徒,有些壞了規矩,這才被那些釀酒師明里暗裡地教導了這些知識。
知識點還沒有滿值,紀墨還想以後跟他們交流,不準備把事情鬧僵,當下就表示自己不知者無罪,之前實在不知道這些,以後會多加注意,但到底注意不注意,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酒坊的釀酒師只有我等,若是我等定下一種明文規定的標準,想來後來者就不會犯我這樣的錯了,也免得幾位師傅因此為難。」
紀墨態度很好地承認了之前的冒失,這會兒說起標準的話題來,倒是讓幾個釀酒師都心動了,不圖名不圖利的是聖人,他們這樣的普通人,若非自持一技之長,又哪裡能夠在酒坊這裡擺出高姿態來。
若是定下一種標準來,不僅是收徒的標準,還是衡量酒液好壞,評定出品級的標準來,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