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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迷信,很多時候都會在一些地方表現出自己的愚昧之處來,把有異常的人處死,就是其中一項。
那樣的目光,紀墨都不由得不忍了一下,擔心小六以後的生活,道人卻沒有一絲動容,直接抱著紀墨就走,腳步都沒有一絲停頓。
伏在道人的肩頭,紀墨看了看小六,她被一個老婦人抱著,老婦人眇了一目,那個眼眶都鼓脹起來,蓬亂的白髮隨意插了根木簪挽著,小六在她懷中哭泣掙扎,她的臉上卻沒有一絲動容,鐵鉗一樣地把人壓在懷中,念叨著:「行了,哭什麼,你這樣的,被丟了也正常,能活著就不錯了……」
話語冷酷無情,紀墨側頭貼在道人的脖頸處,堵了一隻耳,總覺得那話也是在說自己,你這樣的,能被留著就不錯了,不能強求更多,不能要求更多了。
道人找了一處荒宅住下來,也不是什麼好房子,似乎還有些鬧鬼的傳聞,房子主人早就不知道哪裡去了,他們悄悄住進來,也沒人理會,道人次日就開始製作一些東西,盛放工具的箱子被打開,道人從外面尋摸來的破碗被端正地放在桌上,一併放在桌上的還有一些顏色相類又不相同的碎瓷片,有些上面還有著明顯的泥巴未曾清理。
「爹爹這是在做什麼?」
紀墨踮著腳,勉強能夠看到桌上的情景,守在一旁,心中有些激動,要開始了嗎?修復?
「做什麼?做一個值錢的玩意兒。」
道人把破碗擺在正中,拿出工具來,他的食指短了一個指節,操作工具的模樣就有些彆扭,讓人看著有些費力的感覺,但還是能夠讓人看明白一些的。
破碗上缺損了兩塊兒,碎瓷片應該是用來修補這兩塊兒的,工具可以用來打磨,再有新鮮的膠,選出兩塊兒最相似的瓷片,打磨之後補在缺損的位置上,用的膠可能年久會失效,但當下看來,還是很好的。
其中的工序繁瑣,層層工序下來,紀墨在一旁邊看邊總結,要讓一個破碗成為好碗,首先就要清潔其上的不該有的附著物,然後再用打磨好的碎瓷片去彌補上面缺損的部分,不是同一個碗上的碎瓷片,花紋也是有所不同的,所以,還要磨掉碎片上那多餘的花紋,儘可能保留能夠用上的花紋,再經過斟酌之後重新描繪上足夠填補的花紋。
這其中還需要在那些顏料上用上一些燒制的手法,經過一次燒制,再經過一次打磨,再作色作舊,等到碎瓷片上的花色能夠與破碗上其他花色相融的時候,再進行粘接填補,這部分需要一定的時間,讓膠晾乾加固,然後再進行最後一次整體的修改定型,再呈現在桌上的碗就是一個好的了,哪怕還有如同冰裂一樣的痕跡,也不是那麼明顯,如果需要,再進行一次填縫就可以了。
工具箱之中的很多工具是現成的,但膠和填色用的東西,都是道人後來調配的,填充材料拿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是被打磨好的粉末狀,分不清原形是什麼,紀墨看了個一知半解。
總的來說,程序都是一步步做,缺哪兒補哪兒,表面上看沒什麼複雜的,真正複雜的是這其中需要用到的工藝,比如重新燒制碎瓷片的花色時所用的簡易窯爐,完全就是利用了燒火的灶台,在其中放置一個泥做的方形容器,重新描繪了花色的碎瓷片靜置其中,容器密封,放入灶台之中連著燒上一整天,會被拿出來看看花色如何,如果不行就要再燒,這裡面應該有火焰溫度的考量,再者,單純上色而不是讓瓷器成型,所需的時間也是不同的。
這時候的燃料總的來說就是礦物或者植物顏料,也可能是兩者的混合,燒制一定的時間也要考慮到變色的可能,再有就是一些不可避免的乾裂。
兩個碎片缺口,道人總共做出六個碎瓷片來,平均每個缺口有三個補片候著,一同燒制,最後成功的也就是一兩個,因為還有重複的緣故,還重新弄了一次,又耗費了一些時間。
等到那碗修補完成,幾乎已經看不出來哪裡是被修補上去的,整體渾一,似乎一開始就是如此。當然,它的顏色並沒有變得鮮艷,還是那種舊舊的感覺,看著就很有年代感。
「哇,爹爹可真厲害!」
紀墨從頭到尾看完了這一場修復,不得不說,能夠用這樣平凡的手段得到這樣的效果,就像是一場奇蹟。
他的眸中似有瑰麗之色倒影,那不知道多久遠之前的碗經過道人的修復重新煥發了生機,盛水不漏,修補之處也不會浮色,所有的細節都被處理得很完美,完美到讓這個碗瞬間就升值無數倍。
「還是生疏了。」
道人摸摸扎手的鬍鬚,這樣說著,臉上還是笑開了,顯然對自己多年不練的手藝還能保持這樣的程度,他也是頗感欣慰的。
「爹爹好厲害啊,我也要學這個!」
孩子式的要求都是如此直白,紀墨追著說,「我也要跟爹爹一樣厲害!」
「好,好……」
道人順勢答應,笑呵呵地,一開始留下這個男孩兒,未嘗沒有留一個傳承的意思,那聲自然而然的「爹爹」,不過是讓這個意思愈發順理成章,只要他不說,誰知道這孩子不是自己親生的呢?
父子傳承,本就該如此。
【主線任務:修復師。】
【當前進度:莫秉中(師父)——已完成。】
只要對方發自內心同意教授自己技藝,那麼拜師就完成了,不必奉茶叩頭,那些形式上的東西不過是讓這種師徒之間的名分更為清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