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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就很有引導的意思了,對王魁的惡意簡直是撲面而來,怕是往日有些什麼恩怨,也不外是搶活兒之類的事情。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王魁一方獨大,幾成壟斷,自己不做,就讓自己名下的弟子做,把這些修復師都逼得找不到賺錢的活兒,這仇恨可不就深了去了。
偏他們也沒處說理,若說自家的技藝更好,能夠壓王魁一頭,那他們早就爭得王府的彩頭了,這若不能,再沒有鬼蜮伎倆讓對方栽跟頭,就只能編編酸話發泄一下嫉妒之情了。
何況這酸話也不是平白來的,算是確有其事,起碼玉佛斷指又補的事情,他們都是知道的,至於其中有沒有個師兄在裡頭出現過,就是少有人知了。
有人追問那師兄後來事,卻也無人知,只知道人來是真的,卻也不知消息從何而來,影影綽綽,有那麼個影子罷了。
「我曾聽人說見過那師兄後來修復的東西,倒是極好的,這番來,也未必是假的,擱誰身上,都要回來一趟啊!」
復仇的戲碼,是眾人喜聞樂見的,尤其可能被報復的那人還是自己不喜的,便愈發期待了。
紀墨聽得這一段故事,總算是解了個疑惑,雖說話那人之前還算是帶頭為難了莫秉中,讓人不喜,但對方的立場倒是難得讓人贊同,若是真有那麼一個師兄在,事實多半也就是他推測的那樣了。
因故事中有斷指元素,紀墨難免想到莫秉中,他至今都不曾被莫秉中通報姓名,連他,也就是莫秉中口中的「墨兒」都跟著沒了姓,這其中若是沒什麼緣故才叫古怪。
只不知道王魁那師兄是否叫做莫秉中,若是,那恐怕就沒有第二人了,如此也知道莫秉中執意回來的原因為何。
若不是——這樣的巧合,有可能嗎?
天下事,無巧不成書,但有些巧合,就是人為製造了。紀墨仰頭,看著站在梯子上的莫秉中,兩米多的高度,下面這番話,他定是能夠聽到的,聽得有人為自己發聲,如何想呢?
第295章
修復佛像的事情按部就班,年年都修復,其實損壞也不是那麼多,重點的顏色重新上勻之後,就很好看了。
這一年,王魁果然又是魁首,不知道這其中有幾分是多年的威勢造就的。
佛誕節當天,所有的佛像都會被展示出來,沐浴在陽光之下,但很多佛像體積巨大,搬運不便,不可能在當天完成這種亂鬨鬨的搬運工作,至少提前一天,所有的佛像就會被放到指定的位置之上。
黑夜裡的火把試圖照亮這片場地,晃晃悠悠的火光照在佛像的臉上身上,似乎讓佛像那慈眉善目的表情都跟著扭曲變形。
作為修復師,搬運過程之中,他們是要隨行的,以防意外,還可以在佛像落定之後再進行最後的細緻檢查,看看是否有什麼地方會被損壞。
莫秉中和紀墨也在隨行之列。
「行了,就放在這裡吧。」
王府的那尊玉佛已經被搬運來了,就在正中位置上,這家的白石佛像能夠放在其側,算是一個比較近的位置,而隨著這尊大佛像落定,為了方便大佛像搬運而讓出的通路,再次被那些小些的佛像占據。
蓮台燭火在佛像的蓮座之下搖曳,光潔如鏡的石板之上倒映著一盞盞燭火,若盛開在水面的倒影,連那些佛像,都好像坐落在水上一樣。
這般盛景,明日也能看到,佛誕節,整整一天,都能看到這些佛像,到日暮之後,也會重現這番場景,那時候,更為壯觀,所有的、幾乎是全城的佛像齊聚於此,一盞盞燈火堪比天上的繁星,似把天上佛國搬到了地上,點亮那蒙昧黑夜。
「可算是完成了。」
「還不算完,等到抬回去了才算。」
修復師的工作本來只有修復,可主人家哪裡管那麼多,連保修都強加上了,他們要跟著來來回回地看,保證這次修復不會出現什麼問題。
但這也就是對一些普通的修復師而言了,王魁那等有名的,自然可以倖免,不用在此熬著,不過白日裡轉了一圈兒,檢查了一下玉佛就離開了。
夜深人靜,不少人已經離開,被迫守著這裡的人也不斷在犯瞌睡,還有人牢騷說沒什麼好看守的,這些佛像又不會跑掉。
玉佛被布遮蓋著,與它雷同的,已經安放好的白石佛像也在放好之後被布遮蓋了起來,等到明日才會被掀開。
飄飄蕩蕩的風吹拂起那些遮蓋的布,只遮了半身的布並沒有完全拖到地面上,倒像是個蓋頭似的,邊角在胸前飄蕩。
紀墨有些犯困,他是想要回去睡覺的,明日再看看佛誕節的盛景,他們就能夠離開這裡了吧,這一趟,到底是來做什麼呢?
小雞啄米一樣,靠坐在佛像的蓮座之旁,他的頭一點一點,總是有些無法被脖頸支撐的感覺。
莫秉中腳步輕得像是踩了墊子一樣,若有微風表示來去,紀墨毫無所覺,等到被推醒,一同返回客棧的路上,他還在哈欠連天,如同小孩子一樣扯著莫秉中的衣袖,由著他拉著往回走。
這一晚上睡得很沉,天還沒亮就被叫醒的時候,若不是及時看到莫秉中通紅的眼,被嚇得迅速清醒了,他恐怕還要抒發一下起床氣,昨天睡得那麼晚,今天起這麼早做什麼!
心裡嘀咕,嘴上卻不敢說,紀墨洗漱之後精神了一些,吃了早飯,再看大家今天似乎都起得很早,似乎是想要趕在日出之前就到佛像陳列之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