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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他故去的那一年,莫秉中也沒再瘦下來,圓潤的身材任誰看了也都認不出這人曾經是個精瘦道人,倒像個彌勒佛,是佛家常說的有福之人的樣子。

    第296章

    【主線任務:修復師。】

    【當前任務:專業知識學習——(87/100)】

    任何技藝都是禁得住磨鍊的,一遍遍地鍛鍊,技藝從生疏到嫻熟,從睜著眼睛都怕出錯,到閉上眼睛都肯定不會錯,這其中的差距不僅僅是時間,還是那一件件修復成功之後的物品。

    「多謝你了,若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老婦人看著敞開的小木匣,木匣之中是一個偶人,木質的材質並不多麼特殊,連雕刻的線條都透著刻板,但,那是她真心愛過的孩子送給她的唯一一件東西,那孩子親手雕刻的,拙劣又稚嫩的線條之中滿是心意。

    這木頭的材質不太好,雕刻的手藝也不好,以至於損壞之後,竟是不那麼好修復。

    有些東西,是難進難退的。

    如雕刻的技藝,如畫畫的難易,從柴火人到大頭娃娃,再從大頭娃娃到等比例的偶人,成名的畫師難以畫出童稚的畫趣來,成熟的手法也難以模擬那粗劣的線條。

    在找到這位墨大師之前,老婦人找過其他的修復師,要麼提出高價,要麼就直言難以修復成原來的樣子,破損偶人的小手已經遺失,僅憑老婦人的言語,他們很難知道那到底是怎樣的手藝。

    而且,這樣劣質的偶人,就是修復成功了,難道就能顯出他們的手藝嗎?恐怕別人會以為他們的手藝就跟這偶人的線條一樣劣質。

    漿洗過的衣裳板正得嚴肅,老婦人的臉上,那被生活所刻畫的愁苦之色也暴露在那一條條皺紋之中,粗糙的皮膚並不是養尊處優該有的境地,這一點,從她能夠給出的最高額的錢數就知道了。

    這一單,僅僅是不賠而已。

    咧嘴笑的偶人若是放在黑夜中看到,恐怕如同恐怖故事的必備配景一樣,現在看,也很難看出多少讓人歡喜的感覺來,可,想到製作者是一個已經離世的孩子,那這樣的劣質也就不足為奇了。

    暴露在外的手並沒有與身體配套的比例,甚至都不是五根手指根根分明的樣子,更像是一塊兒木頭上多了幾根線條,表示兩條線條之間的就是手指,而因為孩子的數學不太好,或者是想當然地刻畫了五根線條,於是,實際上,這隻手並不是五指,而是六指。

    紀墨本來沒有想要接這樣的活兒,不值得,且沒必要,不過是聽到老婦人的形容之後,為那「六指」心動了一下,六指啊!

    這個看似跟他沒什麼關係的存在讓他想起了一些事情,時間已經晃晃悠悠地過了三十多年,從小時候看到的六指妹妹到莫秉中搞出的六指佛像,都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這個顯著到特別的特徵,卻很少在生活中出現。

    有的時候,古代總會讓人有這樣的一種錯覺,似乎他們之中都沒有畸形一樣,其實,不是沒有,而是那些天生畸形的殘疾人都挨不到長大,或者說都早早死去。

    與那些明顯到令人厭棄的畸形相比,六指就算是一種很輕微的了,幾乎不影響生活,除了美觀程度差一些,也許還有遺傳?

    「沒什麼,能夠滿足你的心愿就好。」

    紀墨說得平常,生活中總有令人感動的小事,但那些感動也像是一時的衝動,並不長久,當這次的修復完成之後,感動留下的餘韻也消耗殆盡,這時候說來,語氣平常,少了些發自肺腑的真誠。

    老婦人也許聽出來了,也許沒有,她蓋上了木匣的蓋子,把匣子用布包好,穩穩地安放在懷中,陳舊的偶人因為這樣的珍視,似乎也有了別的價值。

    看著老婦人遠去的背影,紀墨有些悵然,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這些事情已經很難讓他的情緒為之牽動了,偶爾看著這個世界的眼神,都好像是從天上俯視一般,帶著疑惑和審視,這樣的世界,是真是假,這樣的世界,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生活的迷惘像是一張網,把他網在其中,找不到出路,每一個網眼之中的世界,就是全部,就是真實嗎?

    沒有對這件事多做思考,紀墨回到了工作室中,他繼承了莫秉中的所有,技藝,包括這座老房子,本來還應該繼承一個姓氏,可莫秉中至死都沒有告訴他自己的名字。

    是那個名字,已經無需被提起了嗎?

    與舊的生活徹底割裂開,從一個名字開始?

    還是這個世間已經不配有讓他把名字篆刻其上的意義?

    紀墨想了很多,對外,沒有宣告自己姓莫,還被人稱作「墨大師」,問起來,只說以前是當道士的,如此,似乎就能摒棄了俗家的名字。

    工作室中還擺放著幾樣等待修復的物件,有一幅字畫,正在陰乾中,另有幾樣東西,玉質的印章一個,瓷盤一個,瓷碗一個,這兩者應是一套,花紋相同,木質雕刻擺件一個,小屏風一個……將不大的房間擺放得滿滿登登,只留下一條來回的通道。

    地面上,各種粉末摻和在防蟲的藥粉之中,每隔兩天,紀墨都會在地上撒一層藥粉,而每天,都會因為處理各種各樣的物品而留下一些不好清理的粉末,灑在藥粉之上,又因為走動帶起的風而互相摻雜。

    瓷粉灰白,木粉淡黃淺棕,藥粉也不是純然的白色,如此,地面上,不知不覺就多了這樣的一張毯子,會因為潮濕而黏膩,又會因為新鋪撒上的藥粉而重新乾燥,天長日久,這裡的地面都變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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