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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如何取捨,到時候再看。
現在麼……
即便不許外出,紀墨也沒停下作畫,等到能出門了,第一時間就去找了王子楚。
這個時候,外頭的風風雨雨,小民口中還在議論不休,活似看了一場大新聞,新鮮刺激,上層其實已經平息了。
王父的那一段荒唐事,於女子來說是毀滅性的,於他來說,不過是年輕時候的風流韻事,自己看開了也就好了,自己看不開,也就亂自家罷了。
王子楚該得到的其實並沒有得到多少,父母在,無私財,王父上頭還有長輩,他自己還是個小輩,沒有多少錢財,更不可能給王子楚多少,最後分給他的那些,權當是就此分家,以後王子楚這個「王」再不與他們相關。
王父後娶的那位屢次出手,也被玄陽先生拿到了證據,最後一審二問,就把八卦的中心人物給牽扯進來了,派人偷王子楚畫作的是王父那位青梅,後來的大嫂。
表面上端莊大氣的大嫂沒想到妹妹那般心機,暗藏了證據,被咬出來之後,竟是也不否認,直接就承認了,承認自王父獨個找上門要求退婚讓她顏面掃地的那一刻,她就想要他死了。
可惜,開始是做不到,後來是覺得直接殺他太簡單,不夠讓他痛苦,而王子楚畫畫致郁,還沒被早早阻止,一直被放縱著繼續畫,就是這位大嫂預留的折磨王父的手段,讓他看著那些畫發瘋可好?
比直接殺了更解恨。
這也是王父磕到頭未死之後的路子了,在此之前,磕到頭的那次,本來也是要殺他的,哪裡想到……
這些事大約憋了太久,不能與人說,這位大嫂最後承認得痛快,也說了個痛快,痛恨王家所有人。
連同他的丈夫,王家那位據說雅致端方的長子,為人的確是雅致端方,所以即便娶了她這個續弦,卻也覺得這是弟弟青梅,並不願觸碰,無論她如何說已經放下,都覺得她是虛言偽飾,並不信任。
內宅的權力,從來都不在她的手中,連那長子身邊兒的丫鬟都比她更得臉的樣子……
凡此種種,足夠讓人恨,也足夠讓人起殺心了,而她一輩子不痛快的原因,始作俑者自然就是王父了,若不是當年他們兩小無猜被那長子看在眼中,膈應心頭,又豈會有後面的有心冷落,多年無視?
這一番剖白可真是把王父刺激大發了,約莫是以前頭上的傷就有淤血在,堵塞了記憶,現在麼,再次昏倒之後再未醒來,不過幾日就辦後事了。
大戲隨之落幕,王子楚隨玄陽先生客居某道觀之中,山中清幽,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從前。
第270章
一切都不一樣了。
紀墨見到王子楚的時候,他正靠坐在床上,薄衾軟枕,一片孤涼,正前方的窗敞開著,沒有帳幔遮擋,從王子楚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窗外的景色,小院寂寂,花木疏落,些許光輝自葉片縫隙灑下,點點金斑燦爛光華。
王子楚看著外面,目光痴然,有光折射入眼,似在眼中也點上了亮金,讓那雙眸更加明亮。
紀墨走到床邊兒,抬手就遮了他的眼,那細密的長睫在掌心搔癢,知道他的眼珠必然已經轉動,紀墨方才放下手,說:「別盯著看,眼睛不累嗎?」
「還好。」
王子楚回答得平實,一如從前。
他的目光轉向紀墨,軟軟一笑,似在為他的到來而欣喜,卻沒有馬上拉著他作畫,這與習慣不同,紀墨看了看屋中陳設,客居的道觀自然沒有自家的院子合意,房間的布置就是普通的客房款式,不多不少,又因道觀之故,格外素雅。
窗前桌上,陳設的紙筆嶄新,並沒有被動過的痕跡,那個一路帶來放畫的箱子被放在一角,上面已經有了一層薄灰,顯然有些時日未曾翻動了。
「最近都沒作畫?」
紀墨詫異,難得王子楚竟然會為了報仇的事情而如此專注,不由一笑,道,「今日天好,一同出去看看可好,這道觀我頭回來,還不知道有什麼好景色可賞,師父隨我同去?」
事情已經過去,但餘波未必平息,紀墨想讓王子楚出去散散心,又不好去人多的地方,於山林之中緩步,更為適宜。也許大仇得報後,那空落落的感覺不知道如何安放,連畫畫都不能當做排解,終究是心有掛礙。
「……好。」
王子楚起身,紀墨去扶了一把,被他拂開了手,一副自己可以的樣子,對方也是成年人了,見狀,紀墨就沒有再伸手,倒是王子楚,走出兩步,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才轉入屏風之後,換上了衣裳。
舉凡道觀寺廟,都愛在名山大川之中坐落,一來貼合自然,二來貼合心情,這樣的地方景色好自不必說,更有清風送爽,蔥蔥蘢蘢的綠意化在眼中,也成了生機無限的熨帖。
紀墨和王子楚緩步走出,身後那兩個當做護衛的道士還在,王子楚對此安之若素,紀墨也沒多問,想來是玄陽先生的看重之意,就剩這麼一個血脈至親,總也不會歪帶了。
托王家這件事的福,玄陽先生名聲大噪,曾經的馬氏似有因此翻身的意思,然而玄陽先生更獨,那些親戚,一概不認,只說出家,也成了當下最具有非議的道士。
腳下細草柔軟,偶爾長長的草莖搔過腳踝,讓人的笑容也隨之輕快起來,似那微風拂發,帶來一種難以言說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