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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跨度多少的拱橋長度,真正橫跨水面上帶拱形的部分,可能就是整個橋長的三分之二或者二分之一,剩下的那部分,就是橋台所在,橋台,即橋和路面相連的部分,也是兩岸橋墩的拱座所在。
拱橋的橋跨結構所負荷的重壓也會通過拱面傳遞到這部分的地基所在,所以,這裡就是重中之重,若是這個頭開不好,中間的拱形做得再好,也很容易倒塌。
而這片江岸的土質談不上好,需要讓它更堅固,就難免需要多打幾個樁子,反覆固定,這裡也是用石材的大頭,沒有足夠堅固厚實的石材填充下去,上面所建設的東西,也必然容易動搖。
這也是全場唯一不能就地取材的地方,必須要從遠處運更好使的石材進來,幸好所需不多,簡單加工之後的石頭也談不上多貴,最貴的運費部分,村人自己就可以運輸,也能省去一些。
但,即便這樣處處儉省方便了,所需時間也不短,等到石頭真正填充入地,成為拱座,所需的磚頭也都全部燒制好了,還有那種碎石磚,另有一些必要的木料也準備妥當。
兩岸橋墩相差不過一兩天,完成之後便要從兩頭開始各自建造,最後在中間對接,在此之前,紀師傅已經反覆用目力測量過各方面的數據,確定這兩點之間最終能夠對接成一線,不至於出現什麼歪斜的差錯。
另有寬窄長高之類的數據,也都在他心中藏著,並不對外說明,紀墨也是後來才知道一個大概,這會兒看現場,也只能換算成自己的數據,做出記錄,勉強算是掌握了一個知識點。
兩側同時開工之前,江水中也打了樁,是木樁,讓水性好的師兄帶著村人把木料一端扎入深水之中,下方找准位置,上方的人儘可能在木樁上擊打,腰上捆著繩子,由岸邊兒的人拉著,一個人體力耗盡了就讓另一個人來,總之想辦法讓木樁能夠立住,之後再想辦法穩固,這是支架。
哪怕是做空腹石拱橋,也要先有個支架,否則,指望一塊兒磚粘好再踩著這塊兒磚粘下一塊兒,就這麼一塊塊把磚粘到中間兩頭對接,那恐怕不等到位置,拱就要先塌了。
所以要有一個支架,以支架為憑,多人同時開工,在橋建好之後,支架也要保留一段時間,等到磚石徹底凝固,無需修補,之後再拆掉便是。
看起來無用,卻也是必然的工序。
第396章
紀墨當年的理科成績,真的是不提也罷,偏偏,現在所要用到的這些個力學問題,「突然明白為什麼當年老師們總說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了,這分明是從今至古都不怕啊!」
學習技藝至今,師父們各有所長,若說人中龍鳳,恐怕不符合當世對「龍鳳」的看法,可在紀墨看來,無論是沒學過數理化就懂得測量的,能通過某些物質疊加反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的,還是看一眼就知道該怎麼排列結構符合拱券受力圖的,都是人才。
這樣的大能,放在古代可能不太顯,就是謀生的本事,好像只看顏色就能判斷火焰溫度一樣,這些生活經驗似乎也是能夠積累的。
但,若是放在現代,尺子都不用就知道角度什麼的,很難不讓人驚艷當場,就好像那些閉著眼睛翻字典,就能正正好翻到所要的字的,若說只是經驗至此,似又少了些令人側目的玄學色彩。
這些師父們,無論是記憶力,還是某方面的才能,都有獨到之處,值得人學習,可某些類似天賦的才能,又真的是學習也學習不來的。
好在,經過一個世界又一個世界的學習,紀墨發現自己也鍛鍊出來一點兒類似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天賦來。
也許記憶力真的可以後天提升的?
不確定地想著,看著中間幾乎已經定下的拱券結構,紀墨開始在心中模擬這兩邊兒對接的楔形磚塊兒會讓兩端承受多大的壓力,由二力平衡條件知拱券對一邊支撐物的壓力為……
很多公式已經記不清楚,甚至符號都不是那麼確定,紀墨重新用符號表示,然後在地上塗塗畫畫,依照還記得的公式,試圖往上套用,從而得出一邊兒所承受的壓力是多少,知道了具體的數據,似乎才能定下地基到底該是怎樣的才能承受……
「這是什麼?」
紀師傅好容易閒下來,總覺得腿邊兒少了點兒什麼,扭頭一看,紀墨正蹲在地上,拿著小樹枝在沙土上畫著什麼,他的手不久前才弄了泥巴,這會兒泥巴乾涸,倒像是大人那已經皸裂的手紋一樣,看起來平添一份蒼老感。
他是知道紀墨愛乾淨的,飯前飯後,便前便後,只要有條件,恨不得總是在洗手,看到他這般,還以為是什麼重要的事兒,想到他之前畫過的拱橋結構圖,莫非還是那個?
走過去看了看,竟然是鬼畫符一樣的東西,不明字符像是不會寫字的圈圈叉叉代替品,然後又是這個又是那個,竟是看不明白任何一個,紀師傅看得眼暈,問了一句。
紀墨抬頭,看到紀師傅,眼中全是崇拜:「師父你是怎麼知道會承受多少力的?多大的力被分攤開,……」
一個又一個的力學問題等待已久,古今對力的看法,在不知道那些公式的時候的計算方法,紀墨很有興趣。
紀師傅聽了,沒有第一時間回答,看了看左右,造橋有一段時間了,剛開始的熱火朝天已經冷卻不少,這會兒正是大中午,吃飯的吃飯,閒聊的閒聊,抓緊時間睡覺的也有,沒有幾個在看他們,過了最初的新鮮勁兒,村中那些看熱鬧的也不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