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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便是楊珉在文化課的間隙跟紀墨說話,帶著點兒酸溜溜的語氣說:「我父也想讓我拜師於你師,你師可還收徒?」
當時紀墨很是意外,他拜師也有一段時間了,身邊兒這兩個同齡的朋友都是知道的,那時候不說,這時候突然說了是什麼意思?
「怎麼如此突然?」
「誰讓你師是士族子弟呢?我還真不知道,咱們這個小地方,竟然還有個士族子弟窩在道觀里當道士。」
楊珉又是感慨又是遺憾,他不似楊父會有拜師的想法,那日他也是見過那位長和師兄的,對方目中無人的樣子,讓他很有些小性子,你不稀得理我,我還不稀得理你吶,怎麼可能巴巴地湊上去賣好。
便是一旁的李遠載,也有這份傲氣,不屑於靠著這樣的攀附得名聲,若不是第一,乾脆不要附人驥尾,萬一不順,徒惹腥臊。
小孩子也有著屬於小孩子的驕傲,不甘落於人後,更不願看人成功,便湊過去希望複製那份成功,依靠他人成名。
「我看那長和師兄並非善納人者,你還是別做夢了。」
李遠載張口就是冷嘲,楊珉生氣,兩個很快就懟在了一起,白得了個消息的紀墨後來才知道這消息竟然還是從紀府之中傳出,約莫是紀父以為紀墨毀了前程沒能拜個好師父,降到谷底的期待值突然又因為這個師父是個士族子弟的出身而回升起來,哪怕這師父沒什麼名氣,但士族子弟就是士族子弟,機會總比一般人多的,想要水漲船高,總也不是難事。
為這個,紀墨後來再去後院之中的時候,還被嫡母暗暗罰站,多受了些磋磨。卻也僅此而已了,那些後宅之事,到底不能限制紀墨太多。
「哪日你休息,早早過來,我帶你去後山看看。」
王子楚心思有幾分敏捷,聽出那絲羨慕當了真,直接與紀墨許諾,畫師也不能閉門造車,尤其要畫山水,若不能多看看,又哪裡能夠畫出鮮活氣來。
「好啊。」紀墨也不遲疑,當下與王子楚約了時間,受了他這份好意,換得王子楚一笑,似此刻才略有放鬆的樣子。
不知為何,明明他是當師父的,卻總在拿主意的時候有些緊張,便是這樣的提議,也先透著幾分心虛,倒像是要害人似的。
第261章
府山上,道觀所在的位置並不是山頂之類的高處,而是在山腰靠下一些的位置,上下山出入並不會耗費太多的時間,真正算是府山的山脈其實還都在道觀之後,道觀的存在更像是一個門面的樣子。
從道觀的後門出去,就是王子楚口中的後山範圍了。
這時候正是春夏交接,夏日的炎熱還沒有滲透到樹木的根須,幽林鳥鳴,稍稍往前走一走,不必深入樹林,就能感覺到那份心曠神怡了,從林木之中蜿蜒而出的溪流夾帶著些許枯枝腐葉,清澈的水流淺得一眼見底,是剛好能夠沒過足面的深度,偶爾坡陡彎急,還能看到飛濺起的水花在細碎的光下閃爍著七彩,嘩嘩之聲,似與葉動之聲應和。
沒有經過太多砍伐的山林還保持著相對原始的狀態,連空氣中的那一股子清香之意,都像是帶著葉綠素的味道。
環境優美,很好,很好。
跟王子楚和紀墨一同出來的還有兩個體格彪悍的道士,方臉厲目,看起來便有莫名的凶煞之氣,不像是當道士的材料,估摸著肯定也不是什麼士族子弟,而是等同那些小道童之類的下人角色,不過因為道觀之中,並不顯化這種尊卑階級,一體都是道袍,模糊其中界限,其實所做之事,如現在,便與護衛等同。
紀墨多看了兩眼,王子楚以為他好奇,便給他說:「這是舅舅派來保護我的,當年我來這裡,便是他們護了我一路。」
他的話語之中暗含感慨,看向兩個護衛,目光之中並無懼意,而是信任和親切。
「能夠有幸護衛先生,是我們求之不得的。」
其中一個護衛笑起來,剛才還見三分的兇相都因此化作了寬和,倒像是個容易打動的憨厚漢子一樣,嘴裡的話也好聽。
紀墨沒有多說,他想到玄陽先生的身份,估摸這兩人之前莫不是當兵的,起碼那種凶人氣質,應不是作奸犯科積累下來的。
王子楚不是會跟人客套的那種,聽到對方這樣說一句,他這裡就沒了下文,完全沒有再道一聲感激,示好於人的意思。
那兩個護衛也不在意,估摸著都知道王子楚是怎樣的性子,留下一人還在旁邊兒看著,像是帶著孩子出來玩兒的家長一樣,在一定範圍內撒開手去,任他們奔跑,另一人則去了附近轉悠,應該是排除一些隱患。
王子楚主動提議了這次後山之行,自覺有責任介紹一二,就給紀墨講解,第一句就是讓他不要怕,後山這塊兒因為總有道觀之中的人過來砍柴及打獵,輕易見不到什麼野獸,最多就是野雞兔子之流。
「兔子太愛打洞了,我以前還養過,沒留意,讓它在地上打了個洞跑了。」
王子楚說起來還頗有些遺憾,看到溪流,又道,「偶爾這裡還有小魚,很小……」手指比劃了一個長短,真的是很小了,「山下有個河流,裡面的魚要大一些,據說這水是從山石里流出來的,不知道那些小魚是不是也是……」
兩人出來都沒帶紙筆,並不是要在觀景時候畫畫的,那種帶著任務觀景顯然不是王子楚所提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