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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嘛,總有缺點的。
很是包容祝容的紀墨這樣想過,也沒在意,樂顛顛幫忙拿了布子給祝容擦手,還詢問他吃過了沒,見到祝容最後從懷中掏出的包子,有點兒意外,又不是很意外。
夜色中,又是學習的時間,聽了紀墨重新練習了一天的曲子,祝容終於微微點頭,表示可以學新曲了。
紀墨很高興,卻還是按時早睡。
一個孩子,能有這樣的自律性,實在是讓人側目。
祝容當時沒有多說什麼,等他醒來,已經天亮了。
山中沒有什麼計時工具,純看日頭,再憑著自身的生物鐘估摸,這些時日,紀墨已經有了些生物鐘的感覺,能夠按時起床,只那時候天色還黑,祝容仿佛還在睡,他就沒動彈,躺在新棉被之中放鬆身體。
因為臉頰上的傷,他側睡也只敢側向一邊兒,不是他慣常的側睡方向,睡覺的時候就有幾分難熬,半夜不小心翻到那一邊兒,臉蹭到鋪地的皮子上,難免針刺一樣疼痛,又要被驚醒。
睡得就有些不安生。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祝容才去買了棉被回來?
上午師徒兩個的飯都很簡單,捏著饅頭啃就行了,若要吃菜,有鹹菜,不知道是誰的手藝,這鹹菜真的就剩一個「咸」了,不脆,也吃不出什麼香甜味道來,直截了當的鹹味兒,多少能夠中和一下饅頭的硬和干,口感上,相對軟一些。
那鹹菜罈子並不大,每次一打開,那個味道,還有點兒沖。
吃了飯,喝了水,就要開始練習了,這一次,祝容教了紀墨一首曲子,他是用笛子吹奏的,多年的笛子表面若有釉光一樣,吹起來的聲音在清越之外似也多了幾分不該有的深沉。
紀墨已經知道聽的時候重點在哪裡,便仰著頭,首看呼吸,祝容那張臉真的是丑得沒法兒看,看多了都要做噩夢系列,可為了學習,紀墨還是忍著下意識迴避的本能,努力地去看他的口鼻部位,希望從那細微的動作上領略呼吸的奧秘。
「你吹一遍。」
祝容吹完一曲,直接讓紀墨吹奏這一曲,看他記憶多少。
紀墨用心觀察呼吸法,卻也沒忽略樂曲的根本,一心二用,記下了樂曲的調子,拿出自己的小笛子來,按部就班地吹了一遍,先不考慮呼吸問題,只考慮樂曲本身,並無音符錯漏。
吹完,仰頭看祝容,似要得到誇獎一般。
「注意呼吸。」
祝容提醒,讓他再吹一遍。
這一遍吹下來就難免有些音符不諧了,一要注意呼吸,該吸的時候呼,該呼的時候吸,很容易就出現了問題。
都是小問題,卻要反覆糾正。
祝容比第一次教導紀墨的時候多了些耐心,沒有再給他吹奏一遍示範,卻在他呼吸出錯的時候直接指點是呼還是吸。
紀墨開始還不太適應這樣的方法,好像音符樂譜之外多了一個呼吸注釋一樣,後來熟悉了一些,還覺得祝容這種指點很是直接,當下就能讓他跟上節奏,就是呼吸難免有些不到位的地方,沒辦法覺得「順」,反而吹完一曲還有了些岔氣一樣的感受。
見到紀墨伸手按肚子,祝容明了其中的問題所在,說:「先記下來,之後慢慢練習。——可記下了?」
「……記下了。」
紀墨默默回憶了一遍,他的記憶力還是很好的,一遍就能記下來。
「那就去練。」
祝容看了他一眼,像是在問他「怎麼還不走」「怎麼還在自己面前」。
「好。」
紀墨應著,還給了祝容一個笑容。
見到他那個笑容,祝容就覺得刺眼,他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你可是忘記了仇恨?」
「……沒忘。」
紀墨不知道祝容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語氣上還有些嚴厲,他迴轉身,看著祝容,不明所以。
「那你怎麼還笑得出來?」
祝容直接問,言語之中都透著對他的笑容的不喜。
紀墨聽到這裡,身子都一僵,所以,連笑也不能嗎?
他可以收了笑容,不去刺祝容的眼,但他實在無法因為仇恨就直接把自己變成另外一個人,如果說面對敵人,那怎樣變化都不為過,可他面對的是……
「我是對師父笑,不是對仇人笑。」
紀墨認真地跟祝容說,這是生活態度的問題。
仇恨並不影響吃飯睡覺,同樣,仇恨也不影響個人生死,如果真的為了仇恨以後都不活了,那恐怕仇人要笑死了,沒見過主動幫他們斬草除根的。
正因為有仇恨,才要活,才要活得更好。
紀墨沒什麼武力值,還有任務在身,不可能為了報仇而荒廢任務,但他可以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想辦法報仇。
既然是戰樂,必有出處,找到那個出處,也就找到了那些人,找到了他們為什麼會殺了他全家的原因。
戰樂也是樂,他們會,他也可以學,他現在努力學習樂師之技,將來,說不定還能用同樣的戰樂還回去。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紀墨有信心能夠做到,只是他現在還不行,還需要學習。
「你——」
祝容不知道說什麼,真正論起來,他會收紀墨為徒,不僅是因為他出現的時機正好,還因為他們有著類似的經歷,同樣滅門之仇,能夠感同身受,只是,他以為紀墨會跟自己一樣,從此茶飯不思,行屍走肉,要過好久才能明白報仇之要,第一條就是要保重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