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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宮裡頭要混得下去,你得有絕活。」老太監再出一句真言。
要出挑,又不能太出挑,某些度不好把握,但技術上的事兒,就好說了,看看那御膳房的太監,就說那大廚,上頭也不是總滿意他做的菜,可他還是在御膳房立住了,為的什麼,不就是有主子愛吃那一口嘛!
這種有技術的才能站中間,兩邊兒都不靠,兩邊兒也都不會對他怎麼樣。
「乾爹不是也有絕活嗎?」小太監問,像是發現了矛盾點。
老太監被問得一滯,之前吹的牛皮破了,怎麼辦,想要圓,也要圓得上啊,一時間想不到,乾脆一嘆:「這裡頭的事兒可就多了,以後再跟你說,去去去,先去外頭盯著去,看有什麼消息再回我。」
小太監應了一聲,被打發出去,竟像是全無進門時候的焦急煩惱了一樣,真是個不知道愁的年齡,什麼煩心事兒,轉眼也能忘。
又在房間裡轉了幾個圈兒,最後無可奈何的老太監從某處翻出藏下的銀錢來,找了個袋子一併裝了,往外頭走了一趟。
紀墨虛坐在房樑上嘆,看上頭啊,你要的絕活就在房梁之中藏著吶。
不知道這藏東西的人是不是以前的那個錦衣太監,又或者是後來的某位書冊主人,反正吧,這個藏東西的地兒,還挺別出心裁的。
確定不是武俠世界,可沒人能夠一蹦三尺高,直接到房樑上,便是這給下人住的房舍並非高房梁,想要上去也要多踩兩個凳子,再考慮到給樑上挖洞,最後再彌補,也是需要不少細心的技術活兒了。
有心人,都是有心人。
書冊受到重視是遂了願,卻讓那老太監抓了瞎,過了不多時,揣著乾癟的錢袋回來,獨自在屋中唉聲嘆氣,等到那小太監回來,又做出一臉鎮定自若的樣子來,這麼著沒多久,獨自走了。
小太監過來找的時候哭得稀里嘩啦的,他以為自己要跟著乾爹走,沒想到他竟被留在了宮裡,是乾爹自己要走。
「你以後,少說兩句,這宮裡頭,容不得多話的,少說少錯,可記得了。」老太監這次被趕到外頭皇莊去,明面上的理由便是因為多說了一句似有抱怨之意的話,成了別人發難的由頭,於是他這個引子,就不得不負擔這份責任了。
「乾爹……」小太監淚眼汪汪,扯著他的袖子不放。
「你以後再找一個乾爹吧,總也沒跟我幾天,別受了我連累,那就罪過了。」老太監又是一嘆,他們這等無根之人,有的到了老時,總記恨那些年輕的,有的,卻也愛惜這些年輕的,不願他們的一生也如自己一般荒寂。
小小一個包袱,挎在胳膊上,半抱著,老太監就這樣走了,看背影,愈發如同老婆婆一樣,佝僂著,似已被那欲垂的紅日壓彎了腰,半生,一生,日出,日落……
「乾爹——」小太監還在哽咽,卻不敢大聲,這宮中,他們沒有放聲哭泣的權力。
第330章
【請選擇時間,五百年,一千年,兩千年,三千年……】
「五百年。」
沒想到就這樣苟過去了,書冊連現身都沒有,就藏在那房梁之中,由紀墨陪著看了一場離別之泣。
五百年的話,紀墨有些擔心,房梁之中足夠乾燥,但有些意外總也防不勝防,萬一有白蟻之類的搞破壞呢?
「看看,看看,這個是什麼?」
興高采烈的小太監沖同屋的室友顯擺手上的東西,盒子之中是易散的書冊,保存得竟然還十分完好,層層包裹之中還能看到那發黃的頁面上沒有完全消散的字跡。
說到這字跡上,紀墨就不得不說一說自己的創新了——油性墨,這是他具有創造性的,起碼是自己思考之後製作出來的墨,比例什麼的調和好了,留下的字跡就有了跟油性筆寫出來的異曲同工之牢固,便是水洗都不能模糊。
鮮亮如新的字跡圖案,配上那泛黃的紙張,還有特意裝裱包裹的錦緞外皮,都讓這本被層層密封的書冊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房間之中一溜大通鋪,打開的鋪面卻沒有幾個,這五百年間,不知道又發生了什麼,房舍的格局有了大的變動,這裡已經被小太監占據了,這些在外頭低頭賣乖的小太監,在房間裡就不那麼安靜了。
盒子打開放在床上,裡面的包裝打開,書冊露出來,小太監興高采烈地說:「這運道來了,擋都擋不住,那天我就看著房樑上有老鼠來著,一鞋底子扔過去,嘿呦,老鼠沒打著,鞋子掉下來把我給砸了,當時還說晦氣來著,沒等回過味兒來,竟是腿上又被砸了一下,幸得隔著被子,倒也不太疼,我還尋思,當時就扔了一隻鞋子來著,怎麼掉下來兩個,莫不是以前誰的鞋子掉在上頭?」
小太監眉飛色舞,跟同伴說話的聲音倒不大,他的話語活潑意趣,同伴也湊過來聽著,目光微微發亮。
「摸索著點了燈,我才發現不是什麼鞋子,而是個盒子,幸好這盒子不大,不然非要把我腿給砸斷了。」
這話著實是誇張了,一本書冊而已,加上加速度,也沒那個重量。
小太監胡吹冒撂,聽著的同伴也只微微點頭,很是信服的樣子,聽他繼續吹噓這盒子的不凡。
宮中沒人傻,何況這些小太監,從不懂事兒被弄進來到現在,看著十來歲的年齡也不大,但資歷老的,說不得都在宮中混了五年了,生生死死的,哪個沒見過幾回,自然也知道輕重,知道怎樣跟那些老太監打聽一些事兒,就比如說這個帶圖畫的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