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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朝哪代的皇帝不修宮殿不建城池?只要建,就少不了營造師。
孫爺爺是這樣想的,就想從同族之中挑出幾個聰明的來學,奈何這玩意兒……
「真不是我們不用心,委實太難了些。」
孫二叔隱晦地給紀墨暗示孫爺爺可能講得不那麼好。
另外營造的活兒,肯定少不了角度計算之類的數學問題,這方面,又沒個標準公式,普通人的眼睛也不能當尺子使喚,一回錯,兩回錯,錯得人都沒信心了怎麼辦?
再有手和腦子配合不到位的事情,腦子覺得會做,手卻作廢了的也是有的。
孫爺爺又是個急性子,暴躁起來,當真是雷公電母一樣噼里啪啦的,讓學的人有些受不了,再加上學不好就體罰什麼的,手腕粗的小板子,一下一下往身上打,當真是讓人受不了。
孫二叔當年後背都被打腫了,睡覺都要趴著睡,結結實實吃了不少苦,實在是堅持不下去才放棄的。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
這種事說出來有些丟人,他就沒細說,大略一講,讓紀墨有個心理準備,大意就是「打你就是為了讓你學好」的樣子,讓紀墨跟著緊張了一把,這以後的學習難度就立刻上去了,不能出錯,出錯就要被打,然而,人怎麼可能不出錯呢?
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今天差點兒就被打了,紀墨想起孫爺爺放在手邊兒的那根木板子,莫不是就用那個打,這誰能不怕啊!
「我一定好好學。」為了不挨打。
本來就是要好好學的東西,能不挨打還是不挨打的好,不然不是白挨嗎?
這樣看的話,在孫爺爺這種高壓教育之下,便宜爹不願意學,產生逆反心理,也是正常的。
「我以前怎麼沒見過爺爺做的東西?」
紀墨有些納悶,就算是營造工程都是大工程,但小模型總是有的吧,練手之作的榫卯結構之類的,總是要有些痕跡在的吧,怎麼什麼都沒有?
藏起來了?
「你爺爺做的東西都搬不走,遠著吶,等你長大了再去看。」孫二叔沒太理解紀墨的意思,這樣答了一句,轉而又說孫爺爺的性子,「不給官不做,小了不做,也把你爹氣得……」
他說起來就笑,這父子倆的矛盾,當真是村里一大熱門話題,幾年前,當兒子的有軟化的意思,也算是提攜親爹,再讓親爹給自己長臉,攬了個活兒,讓孫爺爺做,結果,老爺子嫌棄活兒小又不給官兒,就是不去做,生槓著,讓父子倆的關係更僵了。
第616章
這兩父子的關係已經不足以用「僵」來形容了。
孫爺爺是當天晚上回來的,回來的樣子嚇了紀墨一跳,鼻青臉腫的,這是父子兩個打架了?
不能啊,古代可不是現代,老子打兒子,兒子是不敢還手的,不要說那些知書達理的人了,就是普通的農家也是如此,當真是打死都不帶喊冤的。
紀墨一邊在孫爺爺身邊兒噓寒問暖,一邊兒給孫爺爺弄水擦臉。
「沒事兒,摔了,老了,不中用了。」
孫爺爺這樣安慰著他,他的髮絲有些凌亂,身上的衣服有些髒污,腳下的鞋子還丟了一隻,的確像是摔到了的樣子。
年齡大了,腿腳不好,又走夜路,古代的路可真的不是那麼平整,所以……
「爺爺以後莫要這麼晚回來了,怪讓人擔心的。」
紀墨小聲說著,心裡頭對「便宜爹」也有點兒抱怨,多大的人了,至於跟親爹這樣僵著嗎?就算是不對付,也好歹留人住一晚再走,免得路上出什麼事兒啊,讓老人家一個人走夜路,也真是放心。
孫爺爺回來,可是一盞燈都沒有拿的,虧得他能夠摸黑走回來。
時間太晚了,兩人也沒折騰,孫爺爺估計也累了,早早就回屋去睡了,紀墨也回了房間,還沒睡著,就聽到院子裡似乎有動靜,心中嘀咕是不是自己沒鎖好院門被風吹開了?
籬笆院門實在談不上多結實。
這樣想著,他穿著鞋往外走,沒準備走遠,也就沒再點燈,黑燈瞎火的,村中人大多都睡了,見不到一點星火,好在月光還亮,看到一人在院中,彎著腰不知道在做什麼。
紀墨人小步子輕,落地幾乎無聲,那人也沒察覺,發現有人,紀墨沒有貿然出聲,而是趕緊把屋裡門關好,不讓外頭的人有機會進來,管他是賊人還是什麼,家中一老一小,哪個都對付不了。
他這頭回屋點了蠟燭在窗口看,燭影之下,院中空無一人,似是他回房的動靜大了,對方已經跑了。
紀墨沒敢摸黑出去,第二天一早才出門看了,看到門口放著的單只鞋子,一愣,這是孫爺爺的鞋子,正是他昨天掉了的那隻。
這是……
「肯定是你爹,他肯定是跟在後面回來的。」
孫三叔一聽就笑了,這父子兩人的大戲,可是唱得全村皆知,好一陣兒,大家就看熱鬧似的看著,全程看完,哪裡不知道他們都是怎樣的性子。
一句話不對就可以開全武行,當真是熱鬧得很,孫爺爺追著兒子滿村跑的樣子,當真是讓人記憶猶新。
「你爹那人,也是氣人,嘴上最是不服輸,傷人的話張口就來,面上絕不服軟……」
再碰上一個差不多性子的孫爺爺,真是親生父子,都把對方的命門捏得准準的,動輒就是傷筋動骨,跟旁的人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