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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點嗎?倒是簡單。」
紀墨想著,腦中的想法化作文字,一筆筆,極為工整地在卷面上呈現,營造不僅僅是要會各種工匠的技藝,知道其中的要點難點,能夠看得出來誰在弄虛作假,又有哪裡做得不到位,可以進一步改進。
還要會統籌,能夠把錢花到對的地方,還能把人安排到合適的地方,不讓資源空耗。
還要會規劃,所有的建築都是從地上而起,這規劃也最好落實到位,不要弄那些虛無縹緲的空中樓閣,如此才能人盡其用,物盡其用,不至於浪費時間。
其次,就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注意事項了。
考試的時候,身體的狀況完全不能影響紀墨,他整個人的精力都集中在腦海之中的這張試卷之上,血跡斑斑的身體就完全可以割裂在外,不再關注所有來自身體的負面狀態,少有地輕鬆起來。
即便是這少有的輕鬆,也不由讓人感慨,營造師真的是很難,想要為營造師正名也很難。
從中原朝廷到邊疆小國,再到異國他鄉,言語不通,紀墨在走的時候就想到了很多種困難,為此還專門找了商隊和領路的導遊,奈何,意外總是在發生,讓人措手不及。
被盜匪搶劫,僥倖活命,被當做人畜買賣,被當做奴隸,被拉來建造……能夠被拉來建造,還是紀墨努力爭取的,比起後半輩子就被各種與營造無關的苦力所耗費,還不如再次投入在營造上,便是為此而死,也不枉當了一次營造師。
為此,紀墨積極表現,努力爭取,才終於獲得了現在這般好待遇,當真是在奴隸之中拔了頭籌了。
卻也僅此而已。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過於積極爭取反而讓人以為自己包藏禍心,能夠摸到營造邊際,卻也僅僅就是邊際,不能更多出力,以至於這個半完工的建築,大部分都不是自己的心血,只能說參與過。
紀墨有些遺憾,異國之美,到底還是令人耳目一新的,可惜,他以為自己能夠安安靜靜欣賞這裡的建築,欣賞這裡的環境,欣賞這裡的人文所造就的獨特的美,結果,卻成了廣大奴隸之中的一員,要以一國之人的血肉為其築造新城,這落差,太大了。
地方太遠,這個國家跟中原朝廷並不接壤,兩國從無來往和紛爭,偶有商隊來此,卻也都是實力強大到不至於淪落到紀墨這般地步的,他連求救的可能都沒有。
足足十年,紀墨認清了這個事實,然後想辦法讓自己在最後留下一些什麼。
拿著並不趁手的同樣有著異國風韻的工具進行著工作,努力地雕刻石頭,然後把雕刻好的石頭運走,讓它成為某個建築的一部分。
大量使用石材的建築本身並不粗獷,反而在一些地方盡顯大氣恢弘,又在一些地方能夠看到精緻優美,等到哪日天空之中沒有了飛揚的石粉,地上多了一簇簇鮮花,再看這裡,恐怕也是空中樓閣一樣的盛景。
連同這通體白皙的建築,也會如同那花叢之中的美人一樣,惹人回顧。
看著眼前的半完工作品,再想到它完工時候的模樣,紀墨都不由嘆一聲「真美啊」。
如果不去想,到底有多少具屍骨鋪墊了它的根基,這恐怕真是時間明珠一樣純澈透明的美。
【請選擇考試作品。】
「作品啊,真是讓人為難的選擇。」
紀墨這樣想著,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若干光點,並不很多,總數也就是八個,第一個光點便是那邊城。
營造師就是總攬,邊城之中並非每一處都是他親手參與,可結果光點之中出現的雄城一如自己在規劃圖上作畫的那樣,處處都涵蓋在內。
「這倒是一個好處。」
紀墨這樣想著,看了看後面的幾個光點,這些光點其中也不乏「濫竽充數」的兩個,其中一個是紀墨離開邊城不久建造的,並不是城池,而是一個山巔附近的小亭子,他倒不是故意為之,實在是投資方有要求,他又怎麼能夠拒絕呢?
因錢而動,算不得羞恥。
另一個是一處河流之上的橋樑,雖是廊屋樣式的橋,也不是不能住人的那種,可到底不能全算是此世界學的營造本事,多少有賣弄之嫌。
其他五個光點,代表五處地方,其中一處最驚險的就是陵墓了,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被那個小國國王聘請去修建陵墓,紀墨差點兒故技重施,再在其中打地洞了,結果去了才發現根本沒那個必要,這機關不是特別精巧,卻是足夠毒辣,在墓穴裡面養毒蟲是幾個操作,再知道這毒蟲繁殖特別厲害,又特別能吃之後,紀墨更是為那小國國王擔心,就不怕它們吃了你的屍體嗎?
總之,陵墓一旦建成,有進無出,進去的人多了還能養活更多的毒蟲,讓它們不至於因為匱乏食物而搬家,這一想,陵墓如同誘餌一樣,是不是有些……
風俗不同,似乎也能理解,比如說這些來建造的工匠大多都是外地人,一旦建好陵墓就會被驅逐出境,以後再也不許踏入這個小國的國土。
呃,這也有些,好吧,足夠寬仁。
紀墨當時不敢信,還提心弔膽著,結果被驅逐出境的時候,抱著那國王給的賞錢,竟然覺得自己有些落魄。
另外四個光點,其中一個是現在的半完工作品,因不是紀墨主導修建,也不曾真正在這裡面發揮營造師的作用,只是充當一個小小的工頭被使喚,所以,光點亮度黯淡,真正打開才能看到零零散散的幾個地方是亮著的,那是紀墨真正動過手出過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