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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抓進來的時候,許是態度太好,像是自首從寬的樣子,並沒有被搜身,隨身的那些蠱蟲還在,包括一些毒粉之類的,他早就跟著麗養成了隨身攜帶這些東西的好習慣,現在麼,倒的確是自保的好手段了。
不想害人,卻要殺人,立威的手段就是這樣簡單粗暴。
「他殺人了,他殺人了!」
有人跑到鐵欄旁喊叫,希望得來獄卒的注意。
獄卒被聲音驚動,過來看了看,發現人的確是死了,再看到被指責殺人的坐在一角的紀墨,暗罵了一聲,卻也不敢輕易靠近,指揮著牢房裡的人把那死屍拖到門邊兒,他們再開門取走。
沒有人敢輕舉妄動,他們這些鎮子上的人被蠱師禍害慣了,早就知道有些毒是會蔓延的,不碰還好,一旦碰了,就直接上了身,自己也得不了好。
紀墨半閉著眼,宛若假寐一樣,聽到外頭獄卒咒罵這些膽小的人,方才睜開眼,輕笑了一聲說:「不會傳染的,隨便碰,沒關係的。」
聽他這樣說,這才有人敢去觸碰,揪著那死屍的衣角,把人拖動到牢門旁邊兒。
「給我換個房間,我不要在這裡!」
「我也不要在這裡!」
之前還相安無事的氣氛,因為這一鬧,馬上有人提出了換監。
頓時吵成一片,那些獄卒大約是為了耳根清淨,又或者也怕再死人不好交差,一邊罵著:「都是死囚,瞎折騰什麼,怎麼死不是死。」一邊給人換了牢房,不消片刻,便只剩下紀墨和另一個人在這個房間裡,一人一邊兒,互不侵擾。
或者是這種對立的局面,紀墨難得多看了那蓬頭垢面的人一眼,對方一動不動,若不是見過他搶奪飯食時候如同惡鬼撲食的貪婪勇猛,恐怕真的以為這人就是一個痴傻之人,木木呆呆。
一時好奇,那人倒不像是心存死志,怕不是在思考什麼。
想過又微微搖頭,自顧且不暇,哪裡顧得上旁人,多半是困在這裡,閒得發慌了。
第二次來送飯的老頭是個老獄卒了,不似那些年輕的吃拿卡要,分發飯食的時候還會說兩句「不要搶,都有,都有。」看上去像是個好人。
晚上這一頓送過來的時候,看到這個牢房之中只有兩人,分出兩份來,給了那男人,便拿著另一份看向紀墨,詫異:「你不來吃?唉,多少吃點兒,還沒到最後不是?」
紀墨感激這份好意,笑一笑,說:「不必了,倒是明日,要麻煩您老了。」
那男人聽得紀墨這話,冷嗤一聲:「他不吃我吃,我還要吃!」
他抬手就把那一份搶到自己手裡,老獄卒見狀,嘆息一聲,也沒勸,仿佛明白紀墨是要自殺,唏噓道:「看你模樣,也不似惡人,好好一個大夫,怎麼就……」
見多了生離死別,他沒想勸,說著就拎著飯桶走了。
紀墨只一笑,總有些事,難與外人說。
第438章
澤國立國百年有餘,小國發家,殊為不易,左右近鄰,多有如虎狼者,顧而怯,瑟瑟而行。
上一任國主勤政愛民,還諂媚上國,千里求和,迎娶了名為公主實為宮女的女人當做皇后,擺出親善之意,得了上國饋贈回禮,這份撐腰之意雖弱,卻多少對左右近鄰有些威懾,換得了發展壯大的好時機。
到了這一任國主的時候,大好局面有了些變化,這一任國主並非是上國之女所生,而是早先被貶為宮妃的先皇后所生,當慣了宮女的能夠當皇后便足夠欣慰了,又被上一任國主的情愛所動,竟是沒有將此事告知上國,含糊認下這任國主為子,盡心盡力地做好一個不干政的太后。
有感於她這一分善意,這一任國主上位的時候很是領情地表示百年之後,可以把皇位給弟弟,即這位上國之女的太后所生之子,其子時年尚幼,有這麼一位皇帝哥哥庇護,也是極好。
局面若此,沒有紛爭,本來大家太太平平過日子也挺好的,然時日一久,很多問題就又不一樣了。這一任國主有一位愛妃,愛得如痴如狂,愛妃之子,便成了心愛之子,願意為之計深遠,而皇帝之計,又有什麼比帝位傳承更顯珍貴?
太后之子有子,子又有孫,這一任國主倒是活了個長壽,偏那帝位之事,已經到了不得不決的時候,太子之位,宛若鍘刀,必要有人去做那刀下亡魂,方得其利。
「太后已經不在了,當年為此說話的老臣也不剩幾個,若是再耽擱下去,這帝位就真的與父王無關了。」
青年這般說著,滿是痛心疾首,他是太后之孫,若是其父王當上太子,他就是下一位太子,即下下一位的國主,這樣的位置,近在咫尺,又怎能不令人焦躁急切。
「兄長與我說這些作甚?」
聽他說話的男子長得極好看,作為太后這一脈的子孫,他是少有的也獲得此時國主信重之人,手中不說有兵權,多少有些權力,倒是比他這個心存大志的兄長更得看重。
而這男子吃喝玩樂無一不精,在外的形象便多少有些不那么正經,如此之人被看重,說一聲長輩寵溺似乎也能說得過去,可深思下去,便是這一任國主毀諾之心昭然若揭。
難為他命長,竟是熬過了不少能夠力主此事的老人,再加上長久對這一脈的打壓,皇帝之位,恐怕傳不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