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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疇給紀墨選擇的石頭是比較大的一塊兒,成人搬動起來也比較費力,就在水邊兒。
冬日裡的冰雪融化之後自然成了一條河,淺淺的河流流經的地方,就有些大大小小的石頭,這一塊兒在其中並不出眾,好處就是夠大,方便雕壞了彌補,靠近水邊兒,打磨的時候起碼能夠藉助一下水流沖刷之力。
最為方便的還是作為部族的水源地,人和牛羊都會到這邊兒來,紀墨在這裡時間長了,也不算是遠離人群了,還能幫著看看羊什麼的,洪疇不會一眼不錯地盯著紀墨雕刻,看羊就是他的事兒了。
其實也不太用他怎樣忙碌,羊都被趕習慣了,又有牧羊犬輔助,他這裡手上拿著細繩當鞭子,都不用甩出響動來,嘴裡隨便呼喝兩聲,那些羊就乖乖轉向了。
伴隨著叮叮噹噹的節奏,紀墨專注地想要雕刻出自己想要的線條來,他用的鑿子是某個鈍了的兵器改的,不得不說上輩子學鑄劍還真是有好處的,起碼自己改兵器這點兒是再拿手不過的,就是火的溫度不好控制,畢竟他自己沒辦法搭出豎爐來,若不是有洪疇幫襯,恐怕連點火的東西都湊不齊。
而小錘子就比較好找了,每次扎帳篷的時候,都會往地里釘木楔,鐵鑄的錘子不大,專門就是用來幹這個的,扎羊圈的時候也會用到,如今被紀墨拿來配合鑿子使用,開始還有幾個看新鮮的,看了幾天,發現看不出什麼來,就算有一兩個對雕刻有興趣的,看到這般無趣,也都紛紛轉移了目標。
纏著大人去騎馬,才是他們這些孩子最喜歡的事情,哪怕馬背上沒有馬鞍,他們也不怕,拉著韁繩就敢跑,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樣子,很多大人都贊是小勇士吶。
相較之下,紀墨這樣小的年齡,每天都能堅持這種枯燥的事情,從早到晚,這種恆心毅力,在讓一眾孩子以為異類的時候,也讓一些大人看在眼中,能夠堅持一件事不動搖,也是很難得的品格。
在紀墨雕刻的臥羊終於有了些形狀之後,朗閣特意過來看了,粗獷的線條細細看去還能看到深淺不一的凹痕,看似平整的線條,其實算是許多個點連起來的,而羊麼,整體的形態上——
「這羊是不是太肥了?」
螺旋狀的羊角一看就是公羊,但公羊有這麼肥的嗎?更不要說,公羊的鬍子呢?哪裡去了,不要說都在水中了。
朗閣的問話一針見血,問得紀墨臉都紅了,他能怎麼辦,石頭這麼大,總不能削掉一半吧,而且,應該也不算是肥,不能是以胖為美嗎?
「還好吧。」
「這是公羊吧,鬍子呢?」
朗閣繼續問。
紀墨指了指水下的部分,能夠看到大約是羊下巴的位置上,有幾條線條,往下延伸,但這個延伸真的是很敷衍了,還沒沾水線條就斷掉了。
「意會一下。」
就把他這個羊當做概念化的羊好了,想想現代時候所見到的那些石雕什麼的,風吹日曬雨淋的那種,與之相比,自己這個,應該算是還好吧。
「哦——」
拖了長音的,意味深長的,朗閣看著紀墨,臉上的笑意就有點兒不明顯,摸了摸自己下巴上的小鬍子,扎扎的一些,他不準備如同兄長一樣留鬍鬚,不久前才用刀子割過,可惜,割得不是很整齊。
紀墨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他知道他雕刻的技術還不夠好,但能夠在三個月內雕刻出這樣的臥羊來,也不是很糟糕吧。
也許打磨一下,就能更好看呢?
光滑和不光滑,給人的感覺就會差很多啊!
「下次再雕,選個小的吧,再找地方停留,不會待這麼久了,萬一你沒雕刻完,可不好繼續。」
朗閣還算善意地提醒了一句。
「哦,我知道了,謝謝了。」
紀墨很懂得好歹地道謝,這一次真的是比較倉促了,這也是羊的鬍子不那麼完美的原因。
他沒注意到,朗閣在看他手上握著的鑿子時的目光。
比起可有可無的雕刻來說,誰都知道武器在部族之中的重要地位,那可是比羊馬還要重要的,有了武器,什麼都能搶奪來。
一旁的洪疇等朗閣走了才過來點評,他對臥羊的點評更為客觀,刨除那些鬍子不說,其他方面,以紀墨這個年齡來看,真的算是很不錯的了。
即便如此,他口中還是沒什麼誇讚的話,只是接過紀墨手中的工具,找了幾個角度稍稍修飾了一下,他也沒怎麼大改,不過是順著原來的線條平整了一下,或者乾脆多來了兩個小線條,整個石雕就不一樣了,那羊似乎都更靈活了幾分。
「雕刻一些東西,是有一定的規式的,如牛羊馬之類的,都有現成的成品,讓後來者知道怎麼雕刻,起碼樣子是大差不差地……」
如同兔子,雙耳高豎,三瓣嘴就是兔子,在這個基礎上,可以再加工一些更為具體的豐富這個基礎形象的線條,也可以完全不加,就以一種最為簡單的方式讓這個圖樣立體化,沒有人會錯認的立體化。
到了羊身上,臥羊與立羊又各有不同,其中臥羊的要點就是羊角和羊頭的線條,其他的,只要這個頭在,便是後面的線條更為粗陋,誰又能說那不是羊呢?
這種抓關鍵點的雕刻方法,也算是雕刻匠的小智慧了,不是所有的東西都需要精雕細琢的,簡單的線條之中蘊藏的美感,不需要開一門美術課程,他們就能夠感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