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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紀墨不敢面對這樣的生離死別,總想自己走在前面,完成任務之後就急急忙忙考試,只怕晚了被記零分一樣。
再後來,他學會了從這漫長的生活之中找到一點兒價值,也許,他的出現,未嘗不是對這些師父們的一種彌補,被迫缺失的傳承因為遇到一個合適的人而傳下去,似乎也很好的樣子。
說不定接上這一茬,後面這門技藝就不會再失傳,如此,也很好啊!
即便是同樣會失傳,可留下了足夠多的傳說,讓後世人知道曾經有過這樣的技藝,這樣的事兒,不是那麼默默無聞,仿佛從未出現過,就也很好了。
守了一夜,紀墨第二日清晨的時候就有些咳嗽,發黑的眼圈兒之中,那一雙眼也多了許多的紅血絲,似乎被火盆熏出來的一樣。
送葬那天,隊伍並沒有走很遠,這個院子本來就離山上很近,紀墨也知道山上的墳墓已經有些緊密了,並沒有選擇什麼夾縫之中填塞,紀墨選擇了靠近院子的邊角位置,葛山的師父,上一任的守墓人,也把自己的墳墓安放在了這裡,如今葛山的墓就放在他旁邊兒,挺好的。
紀墨都想好了,等到自己死了,就把自己的墳墓也往這邊兒放就好了,直接在院子後面,一字排開好幾個守墓人的墳墓,按照順序一二三四五地往下排……
這樣想想,仿佛就有些樂趣在,可惜,這個想法恐怕很難達成。
守墓人並不是一個終生職業,葛山和葛山的師父,都做了一輩子,但這是他們的情況不同,其他的守墓人,最多二十年就可以換班了,也就是葛山的師父,守了一輩子的墓,乾脆就把自己的墓地安放在這座守墓人的院子後面。
葛山活著的時候也曾說過,就把他的墓安放在這裡,不去山上跟人擠,還曾叮囑紀墨,一定要多多燒紙祭拜,別像自己一樣,一年也就祭拜那麼一次。
那時候紀墨怎麼說的呢?
「我每天都看,專門繞到院子後面去看。」
玩笑一樣的話,以後卻要做到了。
第748章
安葬很順利,沒有任何的波瀾,這是紀墨獨立主持的第一次葬禮,卻不是最後一次。
小山村的生活平靜而安定,許多年了,不曾見過什麼大事落到頭上來,這固然是朝廷的管控力度不錯,另一方面,似乎也可以印證一個盛世的到來,當時間晃晃悠悠再次過了二十年的時候,紀墨再次見到了富戶一家人回來。
這一次,當家的老爺不再是當年的富戶,而成了他的兒子,專門扶棺歸來,來安葬。
「是病死的,落葉歸根,便要回來葬了才好。」
富戶的兒子跟他有著一樣的毛病,不信當地的守墓人,偏偏信任自己花了高價請來的道人。
此道人不是當年的那個道人,卻跟那個有些關係,師兄弟嘛。
比起當初那個道人的傲色,這位道人就平易近人多了,紀墨跟他聊起來的時候,還說到這個話題,大意就是還以為會很高傲,沒想到挺好相處的。
「還不是我師兄說的,他有一次去個小山村里,差點兒被打了臉,那村子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守墓人弟子,竟然懂得那麼多,讓他從此不敢小瞧旁人,還時常與我說,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心哪天碰到了,丟了自家臉面。」
道人哈哈笑著,很是爽快地說著。
紀墨聽了,像是有意提醒,又像是要「認親」,「你師兄說的那個小山村,恐怕就是這裡,他沒跟你說過嗎?多年前,我與他聊過墓葬知識。」
「……啊——啊,這樣啊,他沒說,我這次出來都沒與他見到,只是聽他捎了口信,也是老生意了,沒得做爹不做子的。」
道人愣了片刻,臉色不變,很快又笑起來,話語之中還是那股爽快勁兒。
紀墨也笑笑,這天下的富人都是有數的,如道人他們專門吃這碗飯的,肯定要把幾個老客戶記一記,有著上一次愉快的合作,只要後面這家沒有驟然轉為貧窮,肯定是還要打交道的。
他也沒想著搶生意,名聲方面,真的是搶不過,再說了,也沒有守墓人在外面招搖,非要說自家的墓葬知識多麼好,這種東西,總是無法形成「搶購熱潮」的。
道人隨和,不想在客戶面前跌了架子,說話都端著些,在紀墨面前,許是半個同行,又有師兄那層熟稔關係,竟是說得更多了些。
從他的口中,紀墨聽到了這個世界的廣大,道人不是專門做墓葬知識的,只不過是這方面有涉獵,又為人信重,所以,這個本來算是偏門的生意竟是漸漸發展成了一門大生意,真的有人慕名來求,他們也不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這並不出乎意料,紀墨早就發現了,古代的和尚道士,可不是會恥於談錢的那種,生活總是離不開柴米油鹽,這些東西,也必然都是需要錢才能夠買來的,所以,要先生活好,才能修自己想修的道理,這一條,總是沒什麼錯的。
和尚還可化緣,道人就只能自謀生路了,這其中包括自己種菜,也包括這種拓展業務的。
「你若是哪日不做這個了,就去外面走走,我們紫雲觀也是赫赫有名的。」
道人推銷一樣,向紀墨說著紫雲觀的好,年逾不惑的老臉上,還俏皮地眨了眨一隻眼,像是在暗示紀墨可以拜入紫雲觀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