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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還真是把大家都鎮住了,就連婦人的哭聲都停了一瞬,那一瞬,什麼聲音都沒了,好像整個天地一片寂靜。
紀墨呆呆地扭過頭看著李大爺,啥,你說啥?
李大爺沒什麼好臉色地瞪了他一眼,大有「小兔崽子,咱們秋後算帳」的意思,紀墨一縮脖,再想要回到婦人溫暖帶點兒味道的懷抱里,婦人卻不抱他了,拍著他的後背,推他上前。
「你說的,你負責吧,四兒,還等什麼,去見過你師父,以後你就跟師父一個鍋里吃飯了。」
我的娘誒,這是怎麼個回事兒?
紀墨覺得這世界變化太快,雖然似乎要達成心愿了,但是,似乎不是那麼歡喜啊!
周圍人卻已經很歡喜了,好像自家贏得了戰爭的勝利了,剛才還一臉憐惜看著紀墨的,這會兒都轉了臉,誇他撞了大運了,竟然能夠拜李大爺為師,還說有門手藝以後餓不著什麼的。
紀墨可算是反應過來了,感情這件事還是大家都樂見其成的?
但,臨時起意這配合也太默契了吧。
默默地又縮了縮脖,嘲笑古人落後的他真是弱爆了。
等到眾人三三兩兩地散去,紀墨抬頭,發現他娘也跟著走了,一句叮囑都沒有,不,還是有的,就是推他那一把。
再扭頭,去看李大爺,對方理都沒理他,轉身就進了屋。
紀墨什麼都來不及想,噔噔跟了上去,趕在李大爺狠狠關門前,一貓腰從縫隙鑽了進去,李大爺瞪他一眼,正要說什麼,就聽得肚子咕嚕嚕地響,爺倆各自低頭,然後又對視一眼,是了,他們都還沒吃飯吶。
「真是前世的冤孽,欠了你的,收了你這麼個徒弟,我自己都養不活,還養你,你家可真是打得好算盤。」
李大爺不滿地嘟囔著,卻還是把自己的飯分出來給了紀墨一點兒,態度當然不太好,瞪著他就像是看仇人似的。
紀墨略諂媚地沖他笑了一下,吃完了飯才問:「那我以後就管你叫師父了?師父,我娘這是不要我了嗎?」
「要什麼要,要你個討債鬼啊!」李大爺沒好氣,他總覺得自己其實是被算計了,但又看不出什麼端倪,他今天拽紀家小四耳朵絕對是臨時起意,看這小子傻乎乎的樣子,他能知道個屁,不可能是專門算計他的。
「真是流年不利,我老頭子倒霉,被逼收下你這麼個徒弟,屁大點兒能幹個屁。」李大爺吃了飯就犯困,橫在床上就要睡覺。
他是個老鰥夫,單身漢一個,屋子裡也沒多大地方,就一張床一個桌,他往床上躺了,紀墨看著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等到李大爺呼嚕聲響起來,紀墨想了想,偷偷溜出去,往自家跑去,外頭大門插著,裡頭明明還有點兒光,還有說話聲,但他娘就是不給他開門,還趕他走:「去去去,找你師父去,以後你就伺候你師父了!」
裡頭幾個皮小子髒丫頭都沒吭聲,好像睡著了一樣,紀墨被冷風一吹,打了個噴嚏,吸著鼻子又摸著黑往李大爺家裡頭跑,他推開門的時候覺得好像被李大爺瞥了一眼,又像是沒有,也沒細琢磨,習慣了古代的作息之後,還真是到點兒就困,他又吸了吸鼻子,也不管李大爺床上也有些味道,悶著頭就往被子裡鑽,擠在李大爺身邊兒睡了。
他的動作談不上多小心,還有推人什麼的,李大爺卻沒醒,還順著他的力道挪了挪,算是給他一個小空地兒讓他能躺著睡了,就是那單人被子蓋不嚴實,逼得紀墨半夜裡總往李大爺身上擠,蹭溫暖。
第3章
太陽照到眼睛的時候,紀墨還在努力沉浸在睡夢中,但那日光實在是越來越耀眼了,最終撐不住,眼睛拉開了一條縫隙,抬手揉了揉。
講真的,這裡的環境真的不怎麼好,村子裡的小茅草屋都不怎麼隔音,說是院牆的存在大部分時候就是個裝樣子的籬笆,用那些燒柴都起不了多少火的細樹枝子隨便捆捆,稍加固定,就成了房子外頭的小院子。
有的人家要是養雞鴨什麼的可能會謹慎些,拿石頭木板弄出一個比較好的起碼不會被雞鴨弄塌了的低矮院牆來,但大部分人家都沒這麼奢侈,隔著籬笆院牆彼此瞅個對臉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有的扎籬笆的樹藤都沒選那種枯死的,那東西,山上多,生命力也強,隨便沾點兒地,就能再長出新芽來,爬啊爬的,慢慢就弄出一圈綠色的院牆來,看起來也頗有幾分意趣。
還有會開花的那種,總能在花開的時候引來些蜂啊蝶啊的,給村中的孩子們多一些娛樂。
這些算是鄉間悠閒的那一面,另一面,就是這些簡陋院牆帶來的不隔音問題了。
紀墨這輩子是被系統直接送入娘肚子裡的,但具體有沒有過那十個月,他是沒什麼記憶的,好像就是猛地一睜眼,突然就成了新生的嬰兒,被人在屁股上拍了響亮的一巴掌,說「是個大胖小子」。
這樣從嬰兒開始成長了四年,聽父母妖精打架,聽哥哥吵架,聽姐妹叫喊,聽左鄰右舍鬧這個鬧那個,幾乎每一夜都能聽到呼嚕聲,磨牙聲等各種細小磨人的聲音。
嬰兒時期的睡眠質量還是很不錯的,哪怕總想著聽著這些絕對睡不著覺,但每次都呼嚕呼嚕睡得很香,等到能說話了,也早就習慣了這樣的聲音,昨兒李大爺的呼嚕聲都沒影響他睡覺,頭沾著床就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