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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民對他的想法一向支持,在那種艱難的時候,看不到未來的時候,也是紀墨率先堅持了藥植師的本職,讓他們這些人跟著找到了方向。
「行,你說怎麼弄,咱們就怎麼弄,總要試過了才知道行不行嘛!」
王民拍著胸脯保證,比起在一茬一茬的糧食之中荒廢時間,他們更願意種植藥草,從小的價值觀,他們就認為藥草比糧食貴重,藥植師的稱呼才能體現他們的價值。
早就成為製藥師的紀明聽說紀墨回來了,專門請假過來看了看他,還邀請他過去跟自己做鄰居。
「這幾年,我還碰見幾個族人,也都在我那邊兒,咱們一起,就像以前一樣。」
哪怕在軍中,也是存在抱團行為的,紀明不可免俗。
「是像以前一樣還做藥植師嗎?」紀墨的問題很關鍵,問得紀明沉默了。
見狀,紀墨也意識到了什麼,笑著說:「我想要做藥植師,想要做世上最厲害的藥植師,無論怎樣,我都在堅持。」
堅持未必一定能夠通往勝利,但在這個過程之中,人生的意義似乎都得到了某種程度的升華,為了任務而堅持,還是為了人生而堅持呢?
希望這一段人生的始終,不存在後悔和蹉跎。
兄弟兩個懇談了一回,在紀明要走的時候,紀墨問他:「你知道是哪位大人負責清理藥王谷嗎?我在那裡見到了一個人,很像是紀奎,藥王谷當年查出,是紀奎偷了藥典……」
點到為止的話讓紀明的眼睛一亮,他要往上爬,缺乏的就是上層的助力,若是能有一個人聯繫上,有個幫忙說話的,那就最好不過了。
「也許,他現在不叫這個名字了。」
這是紀墨的猜測,也是提醒。
紀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放心,我知道的。」
多年過去,當年的族人是否還會看在同族的份上幫忙呢?紀明知道紀墨是怎樣被紀奎陷害的,不由問他:「你們……沒說話?」
紀墨微微搖頭,說什麼呢?是兄弟一敘別情,就此揭露對方隱姓埋名的欺君事實嗎?還是聽他說當年的陷害是無意之舉,並不是為了轉移藥王谷的追蹤視線?
「……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們,從來都不是一路人。
紀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什麼。
目送紀明離開,紀墨轉過頭來就跟王民研究起了如何更好地種植藥草,在有限的環境之中種出最好的藥草,一直是藥植師的追求。
拋開那些精細的講究,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保持藥草藥效的同時儘可能地推廣,讓藥草的種植方法普遍而具有效率,如今上頭不讓推廣,卻不妨礙他們先精細著,慢慢積累經驗。
這一次安定下來,紀墨就準備寫書了,以《藥植師》為名的書,在寫的過程之中總結以往的經驗,把那些增長過知識點的知識一點點記錄成文字,記錄在紙面之上。
「也許有一天,我會寫出新的藥典來。」
如同玩笑一樣的話,卻不失為一個流芳千古的可能。
王民知道這件事之後很是支持:「藥王谷如今都不在了,還不知道以後怎樣,現在咱們學的這些若是不能記錄下來,也許若干年後……唉,誰知道會怎樣呢?」
太太平平的日子突然被打破,曾經以為倦怠的東西又成為不能割捨的存在,有些東西太容易變了,若是能夠記錄下來,也好。
曾經固守門戶之見,堅持家族傳承的眾多藥植師聽說了消息,猶豫一下還是過來找紀墨說自家傳承的藥草是怎樣的了。
其中一位這般說:「當時太亂了,我什麼都來不及帶走,全被火燒了……最後還成了流民,若不是被編入軍中,也不知道怎樣,幾代人培育的藥草,如今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尋,只怪自己當初學藝不精,竟是不知道那藥草最初是生長在什麼環境之中的。」
把野生的藥草馴化,讓它們能夠適應更普遍的環境,是幾代人努力的結果。這樣漫長的時間,這種藥草最初的所在,幾不可考,也許藥王谷的藥典之中還會有記錄留存,但在外面,那些被藥王谷傳授種子和種植方法的藥植師家族之中,很少有人會再記憶這些了。
不是所有的人都跟紀桑一樣,願意對一件事情刨根問底,追本溯源。
大部分藥植師家族的開始,都是從耕種糧食的佃農轉過來的,這個轉職在當時並不突兀,還似更上了一層樓,在一代代的傳承中,在他們都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突然打破現狀讓他們重新回到佃農的位置上,又有幾個人願意呢?
也許他們都不是家族之中的核心成員,遷徙的路上,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跟族人失散,不說以後能不能再找到族人,如今能夠緬懷記憶的,也只有那些難以尋覓的藥草了。
他們大多數人都不識字,複述藥草名字的時候,紀墨詢問他們是哪幾個字,很少有人能夠回答上來,紀墨便記下一個同音字,再有同一種藥草,也有好幾個名字,不得不又多記錄幾個,然後就是種植方法,根源幾乎都是傳自藥王谷的方法,格式好像都是統一的,這裡便會好記一些。
一張張散放的紙張上,在藥草種植方法之後,紀墨也會記錄下敘述此事的人的姓名,有幾個藥植師極為不好意思地說:「不用記我們的名字,都是你寫的,記你的名字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