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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若是這種繁瑣之中無人做假帳,其帳目的詳實之處,的確是勝過現代記帳法的。
紀墨沒想著多做改革,這份名頭,於自身而言,可有可無,反正在帳房又待不久,弄得手段大了,反而顯得小題大做,再者,這等方式大家都熟悉,不熟悉的就他一個,沒得讓大家都學他的來遷就他,便只有他多刻苦一下了。
再看看幾位師兄負責的帳目,紀墨就覺得自己這還算好的。
任務堂的帳目來往,看似繁雜,跟哪一堂都有涉及,可真正論起來,外面堂口那些帳目才是混亂。
這個堂口那個堂口的互相來往還不算什麼,都是玄武宗的堂口,有個什麼不清楚,也是肉爛在鍋里,但跟外頭來往的帳目就麻煩了。
比如說某年某月某日某門派弟子憑臉(名聲)支取了部分錢財用來應急,說好了之後還之類的,結果沒過兩天,這位弟子就身死在外,他的這筆帳目,當時就是兩方口說,沒個證人不說,連個借條都沒有的,現在他人死了,身上剩餘的財物也沒了,這帳怎麼算,怎麼討?
這種人死了而不得不銷帳的帳還算比較令人順心的,最令人糟心的就是憑名聲支取錢財的那位他沒死,但把這帳目忘了。
這邊兒若是上門催帳,即便最後證實帳目為真,也顯得沒有江湖情義,若是不上門催,豈不是白白吃了虧?
若是有點兒名聲的都能從自家白拿錢,難道自家賺錢是為了給他們打水漂的不成?
偏偏這種帳目最是難有憑證,當時說借,若是不給借,是沒江湖道義,是不給面子,若是借了再要人寫欠條之類的,這份人情也給的不到位,反而還容易留下話柄,多么小氣之類的,說不得轉而還被怨怪,屬於借錢也得不了好。
但若是借了錢什麼都不要,那麼後續的要帳難題就來了。
聽起來好像沒法子,其實也不然,很多堂口都有一些愣頭青弟子,是那種新來的,不懂規矩的類似臨時工的,管你什麼大俠,他只管懟,照規矩辦事,這規矩本來能夠給你破例,但他醜話都說在前頭了,你好意思不留個憑證以便將來還錢?
這裡面還能看出哪個堂主做事兒有成效,哪個堂換了堂主之後是怎樣的風格,從帳目上也能看出來。
這些堂口的帳目,紀墨喝茶之餘,也翻過一本,記得挺有意思,人情來往都記錄的有之,還有的乾脆就是後面補記的,上面的話也寫得清楚,大意就是之前忘了,現在想起來了,但具體數字也不太清楚,約有多少多少。
這類帳目,看到最後總難免有個差額,跟任務堂一樣,差額若是不大,上頭是連問都不會問一聲的。
紀墨好奇這些堂口記帳的是誰,詢問了一句,張老告訴他,都是門內弟子,這種帳目也算是一個宗門的重要信息了,不可能假手外人,而門內弟子,武功沒什麼可說的,能夠放出去都有一個水準在,但記帳的水平上,只看這參差不齊的數字就知道都是臨時抓瞎的。
一句話壓在舌下,不能臨時培訓一下嗎?
武者並不等同於莽夫,也是有能記帳的人才的,但,花力氣培訓就不合算了。
怎麼說呢?真正讓玄武宗這個門派立世的不是記帳多高明,而是武功,所以,除了武功之外的任何事務,都是一帶一手把手教,不會有專門的集體培訓,免得給人以錯覺,反而誤了正事。
所有人,哪怕是已經退下來的張老,優先保證的都是自己的練武時長,此外才是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武功,是根基,也是面子。
第459章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紀墨就按照計劃找到了任務堂的帳目問題,並且經過張老核實,報了上去。
頭一次參與這種事兒,紀墨還有些心懷忐忑,除了雀杏山莊那次,這也算是大場面了,登台亮相不過如此。
心裡頭做好了準備,紀墨帶著帳本來到了議事堂,玄武宗內需要諸位長老表決之事,都要在這大堂之中議一議,紀墨到時,堂內長老已經就坐,在他們身後的則各站有一兩個親傳弟子。
其中唯有紀長老身後空空的,看起來頗有些形單影隻之感。
「便是這些了?」
紀墨把整理好的帳本遞上去,其中有問題的地方都被標註出來,隨意翻看便能明晰。
內堂長老這般說著,拿起帳本翻看,似有幾分不悅的樣子,紀墨頭一次見到他這般威嚴模樣,臉上不覺也嚴肅起來了。
「正是這些。」
紀墨朗聲回答,並未再複述其中的具體差額,今日難得長老齊聚,有些事,只有他們說得,自己說,就是當眾扒長老面皮了。
或許是只有自己一人站在堂下的緣故,紀墨總覺得這幾位長老的威勢好似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其中可以忽略的就是紀長老了,他的存在感一向稀薄。
「馬長老,這些帳目,你有什麼可說的?」
帳本直接被丟在了馬長老身側的桌子上,這一手平送,顯出了功夫來,這帳本都是一頁頁紙裝訂起來的,並未加硬殼,這般送過來而不讓頁面散亂,可比扔酒瓶子難多了。
紀墨看得眼睛一亮,看許克練腿功,還以為……沒想到竟是手上功夫,這一手,沒有十幾年的積累,還真是用不出來。
「我,我有什麼可說的,我問心無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