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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不下去?」
祝容有些意外。
幾年的相處,他對紀墨這個弟子還是了解很多的,記憶力好,反應也快,領悟能力也不錯,連著對樂曲的熟練掌握,都是值得稱道的,怎麼會有他都吹不下去的曲子呢?
「可有曲譜,寫來。」
祝容直接讓紀墨寫下譜子。
木屋之中沒有紙筆,紀墨找了一根木棍,準備在平坦的土地上寫譜子,可要寫的時候才想起來,看了一眼祝容,「師父,曲譜怎麼寫?」
樂師傳承,也是比較私人的事情,曲譜,以前的紀家的確因為紀墨表示要學習而買來過一些,但那些曲譜,不是紀墨說,這種東西不對照著看,還真的是未必能夠看懂那鬼畫符一樣的東西。
想想看,古代沒有放之四海皆準的五線譜,也沒有通用的「1、2、3、4、5、6、7」之類的簡譜,各家各法,連對曲譜的標註也是各有各的標準,各不相同,同樣,若是有些人家私自用些自己才知道的「標點符號」,旁人看了,只怕也如看密碼一樣,茫茫然不知所以。
紀墨這一問,問得實際,也問得祝容醒悟,教了幾年弟子,竟是還沒教最基本的曲譜。
這不就是教書先生,不教學文字,先教背文章嗎?
沒學走,先學跑,順序錯了。
醒悟過來自己這個師父的疏忽,祝容也沒拖延,直接給紀墨加了一堂課,讓他學習曲譜如何書寫。
「各家曲譜不同,但萬變不離其宗。」
祝容想來是看過不少人家的曲譜是怎麼寫的,這會兒給紀墨講著的時候,就邊講邊評論別人家用什麼樣的方法記錄曲譜,這種方法的優缺又在哪裡,然後說了自家記錄曲譜是用怎樣的方法。
這種方法紀墨看得還算新穎,總的來說就跟以前的直接在每一行下面帶注釋的文言文課本一樣,不僅下面帶注釋,旁邊兒還可以有個大括號,直接標明前面這個音該有的種種處置。
當然,呼吸法是不會記錄在曲譜之上的。
不,不能說不記錄,而是暗記。
「此處筆墨可濃一些,便是呼了。」
祝容用木棍在地上已經寫出的字跡的某一筆上多劃了一道,似是有意加深那個痕跡,從而做出暗記來。
「記住了。」
紀墨聽得眼前一亮,還能這樣!果然是要加密啊!
這種呼吸法,也是各家之秘吧,就跟武功秘籍似的。
「師父,這個字是什麼?」
紀墨故作懵懂地問。
聽到他這樣問,祝容再次反應過來,唔,除了沒教曲譜怎麼記錄,他也沒教文字怎麼寫,不過,這個不是重點。
「曲有九音,九音不協。」
祝容在地上寫下九個字來,這並不是此時外面流通的文字,記錄曲譜所用的文字,完全是另外一種字,說古不古,說今不今。
「古有曲,祭天地,其音避鬼神,不可令識……」
古時候的樂曲是怎麼來的,是從祭祀天地的樂曲發展來的,為了避開鬼神的覬覦,記錄樂曲所用的文字就不能是現在通行的文字,即書生們普遍用來書寫文章的文字不能夠是記錄曲譜所用的文字。
兩種文字區別開,讓記錄曲譜的文字成為專用的,小部分人專用的。
不是博古通今,還真的不認識曲譜,這種門檻,這種文化壁壘,只能說曲高和寡了。
紀墨不是很理解這種意義所在,可能就是一種象徵意義?他沒多做置喙,安靜聽著,聽到祝容講了講樂師的傳承,從傳承說到文字,再說到文字上的一些特殊符號的意義。
第706章
這種記錄曲譜的文字,紀墨看來,可以用「花體字」來形容。
這不是說文字寫得好看,而是說文字寫得花,如同甲骨文一樣,似乎能夠從一筆一划之中看出一些各有動作的小人兒,有的又像是各種器物的組合,再加上一些橫跨在字上面的符號,縱橫聯合,也如花瓣的脈絡一樣。
那些特殊符號,就算是曲譜之中表明某個技法的符號,連這種符號,各家也有不同。
用同樣的花體字記錄曲譜,因為各家的傳承不同,所以特殊符號是不一樣的,有些人家甚至故意轉換九音之意,以此來形成對曲譜的加密,不讓外人得知曲譜的真相。
這其中的種種,一旦延伸出去講了,很容易就忘了主題是什麼。
祝容講著講著,喝乾了一壺水,再倒發現沒水,這才覺得講得遠了,撂下木棍,「先這麼多吧,你且記著,明日再寫給我,看看那《鳳凰引》是什麼曲子。」
「好。」
紀墨應下,天色昏暗,的確不適合在地上寫字了,根本看不清了。
晚飯很簡單,基本上就是中午剩的飯,熱一熱就能吃了,在山中住,最大的好處就是不缺柴燒,哪天砍下一些樹枝來放在一旁陰乾,就能直接當柴火燒了。
若是時候不巧,遇到大雨的時候,還會發現那些準備陰乾的柴火旁長了小小的蘑菇。
這樣的蘑菇,紀墨通過辨認,還是敢吃的,就是祝容見了一次,見他把那蘑菇放到湯中,直接拒絕喝湯,等到看紀墨喝了沒事兒,這才敢試著喝一碗。
喝完之後跟紀墨說:「我還以為你這是毒死我。」
這種來歷不明的蘑菇,隨便放到湯中,真的是一不小心就要死全家的節奏,祝容看到蘑菇的時候,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真的對紀墨太狠了,積累了太多的仇恨,這才導致紀墨想要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