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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鳶頓了頓,反問他,「你想知道這些故事的開始嗎?」
梁硯苼擰眉,深情注視的眸光並未被陸鳶發覺,她沉浸在過往的心酸中,無法空出多餘的情緒包容他。
「嗯。」梁硯苼也想聽聽她的那面,是否真如霍言驍隨筆中所寫那樣情真意切。
雨滴落在傘面上,清脆響亮的音符鑽入耳中,他們在雨中漫步,沒有目的地。
那段故事說來話長,無外乎少女心事以及時光遺憾的故事。
遠看是沒有目的地的行走,近看目的地已經到達。
陸鳶往前一步跨進另一道屋檐下,她身上沾了雨水,但不礙事。她對著雨中執傘的梁硯苼望了好久,也瞧見了他眸中的微震,他站在雨霧下,與她而言是過客,也只能是過客。
梁硯苼的未來必定敞亮,她需要再狠心一點斷了他所有奢想。
「你吻我時我沒有感覺,我以為那是一種超乎友情的感情,我更傾向於是親情。」陸鳶感受到他瞳孔緊縮,下意識挪開視線躲避他的追逐,「你應該清楚我的意思。」
梁硯苼不聽她勸,更執意要靠近她,陸鳶揚手制止道:「就到這裡,梁編。」重重的呼吸攪亂了她的思緒,她只能喃喃,「別過界,就到這裡吧。」
不止是此刻的距離,還有以後。
梁硯苼終於明白在陸鳶的故事裡,其實沒有什麼放不下老師,她關緊了自己的心門現在誰也進不去了。
他願意為她等,等多久都可以,無奈的是陸鳶不願意,她最會找理由,「我的老師也是你的老師,切莫辜負他的期望。」
便憑著這一句斷了他們所有前路。
梁硯苼念起下山前浮光囑咐他的話,他當做耳旁風聽過就忘,而這晚卻讓他將那些提醒一一記起來,命,是命嗎?他不信命,如果他信了就會死在了五年前,上天奪不走他的命,但是讓他有了殘缺。
浮光常說人無完人,梁硯苼不會忘記當林櫻看見他空蕩的右腿時的震驚,他當時想的卻是幸好進來的不是陸鳶。
林櫻對他的眼神里有可憐和遺憾的情緒,這恰恰是他最不願意看到的東西。
如果陸鳶知道他的殘缺,也會可憐他嗎?
他不該逼她,在她最需要安慰和擁抱的時候,是他強迫自己當了回小人,竟忘了他不能說的秘密,如今夢醒了,他也該停下了。
「阿鳶。」梁硯苼望過去,她站在屋檐下與他隔了些距離,近在咫尺遠在天涯,有車從旁經過再緩緩停下,霍銘霄不合時宜的出現,他站在雨中正注視著他們的身影。
梁硯苼探進陸鳶淡然的眸中,明明該放手的時候卻湧出異樣的心聲,那緩緩從心底升起的浮躁與不安在怒吼叫囂,如果他把自己的秘密說出去呢,不說全部只說一半可以嗎?
當他走進一步,霍銘霄就慌了。
這更加肯定了梁硯苼內心的想法,陸鳶認為霍銘霄的愛是占有欲的結果,她不相信他愛她,但梁硯苼明白,他們之間的裂痕會因為過往的錯誤愈加嚴重,也逐漸證明霍銘霄是真的想挽回陸鳶。
「我其實……」梁硯苼的眼神足夠熱情足夠真摯,他捂上自己的眼再慢慢移開,「這雙眼是霍老師的,他臨走前把這雙眼給了出車禍而失明的我,現在的我是在替他看你,阿鳶,你可以不接受我,但請你不要推開我。」
一瞬的破碎擊敗了陸鳶,他周身散發的光芒在四分五裂的碎開,陸鳶沉溺於他的脆弱與不堪,想要擁住安慰,梁硯苼的笑太苦了,他求著她,笑著求她,用那雙似曾相識的眼。
「老師……」她好似沉醉往事,雨打濕了半邊身子,被冷到的那一剎驟然驚醒,霍言驍已經不在了,眼前的是脆弱易碎又堅韌存活的梁硯苼,他轉身離開,陸鳶的雙腿沉重到無法動彈,想要追出去的念頭也逐漸消散。
她在屋檐下呆了多久,霍銘霄就在雨霧裡淋了多久。
直到陸鳶失落的目光掃過來,霍銘霄仿佛得了她給予的信號快速奔到她身邊,然而陸鳶僅僅是看了一眼又移開了,他走近她捨不得與她並肩站在屋檐下,他是做錯事的人,甘願站在雨中淋醒受罰。
他在完成自己的救贖,哪怕陸鳶不稀罕,但至少現在,只有他們兩人獨處的時光里,陸鳶還願意聽他說話。
霍銘霄那樣聰慧的人又怎麼看不出她與梁硯苼的計劃,逼迫他離開,逼迫他接受他們給予的真相,他不會信的,「阿鳶。」輕聲喚一句,陸鳶竟然抬起了頭看他,霍銘霄像是得到鼓勵,一時間心悅的不知從何開始說起。
「我猜到你們的意圖,我沒有誤會你們。」他說的很心虛,知道是在自我催眠罷了,如果她真的繼續替身言論,他會……他會,霍銘霄長嘆一聲,為她也是為自己,「阿鳶,即使是當小叔叔的替身,我也是願意的,阿鳶,為你我心甘情願。」這就是他的回答。
陸鳶破天荒笑出聲,被雨聲遮掩,也捨去了半分的諷刺。
霍銘霄被大雨澆灌,全身淋透,他渾然不覺寒意侵襲,往日的瀟灑自如一掃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求她原諒的寒酸男人,他深知他在陸鳶心中的信任度為0.還是要繼續做給她看,把自己的真誠與深愛全都倒出來。
他想起去北貢寺那日。
這不是他第一次去,第一回 他站在寺門口未曾敢進,他沿著陸鳶摔下去的山道找到了遺失的紅繩,他帶回來視若珍寶,後來的事也不是沒有預料過,陸鳶把紅繩一刀兩斷時他的心也仿佛碎了一半,他縫縫補補後尋回一個破碎的物件,心臟的躍動也不如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