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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這是太子為了討好新娘子特地命宮中巧手做出來的,每一個都是獨一無二、千金難求。
瑩白的手指輕點,蘇青窈選了一個出來。
金箔裁剪而成的梅花花鈿濃艷精緻,她微微張開紅唇,呵出的熱氣將花鈿化軟後仔細貼在蘇青漪的眉心。
紫香爐中輕煙裊裊,香霧漫漫。
蘇青漪微微擺手,屋內伺候的人都退下了。
「長姐……」蘇青窈看著端莊大氣的蘇青漪,心間一酸。她的長姐今日也要嫁人了,還是嫁到那深不見底的宮中……
蘇青漪彎眸笑,像幼時一樣輕輕柔柔地摸了摸她的腦袋,笑道:「好了,阿姐又不是出嫁了就見不到了,窈窈乖,莫哭。」
「對不起,長姐……」
蘇青漪一愣,隨後眸光一軟,她起身輕輕擦掉蘇青窈頰上的淚,「怎麼又跟阿姐說對不起?窈窈,你和故哥哥……不對,是故姐姐有緣,至於阿姐……阿姐如今也有了如意郎君,莫要再說對不起了。」
「窈窈你看,阿姐和太子殿下兩情相悅,能嫁給他……阿姐是開心的。」
的確,鏡中人滿臉嬌羞,眉眼間含羞帶怯,是藏不住的歡喜。
「窈窈,人這一生總會錯過很多,但失去的只能說是不屬於自己,是強求不來的……」蘇青漪說著也有些失神。她與溫故從小就有婚約在身,她也一直把溫故當作是自己未來的夫君,只是陰差陽錯,溫故最後成了她的妹婿。
終究是差了些緣分。
不過……看著眉眼間帶著些許憂愁的蘇青窈,蘇青漪心下微嘆。
若窈窈能早點看清楚自己的心,就不會把溫故傷成那般,想起剛才夫妻倆貌合神離、別鶴孤鸞的模樣,她更是無奈。
溫故對她道喜後直接走了,她身份尷尬,雖是女子之身,卻又是她與雲朗的妹婿,按理是應該隨著男方的。
蘇青窈抿唇,失落溢於言表:「長姐……溫故她、她還是不願意原諒我……」
溫故就像一縷縹緲的煙,無論她怎麼用力地抓緊,還是留不住。想起那人對自己的冷待和忽視,蘇青窈心間酸澀不已。
前幾天她發現溫故沒有佩戴她送的荷包,後來小荷無意間說漏了嘴,她才知道溫故把它扔在角落。
心裡又難受又委屈,她不顧小荷的阻攔進了溫故的房間,那人當時在看書,聽到聲音後只是平靜地抬眸看了她一眼。
蘇青窈委屈壞了,眼淚又在眼裡打轉,可她知道溫故不喜歡看她哭,只能不停地揪著手指忍住淚意。
「你為何不用窈窈送的荷包?」
溫故沒說話,蘇青窈抿緊了唇,怯怯地看她一眼,然後走到她面前又拉住人衣袖,眼裡氤氳著霧氣:「溫故,你不要丟掉窈窈送的荷包……好不好?」
只是溫故還是沒有佩戴過那個荷包,甚至多叫了幾個人守著院子。她最近都在看書練武,聽溫嵐兒說溫故有考取功名的想法……
多可笑啊,明明她才是溫故的妻子,可最後只有她,只有她被溫故排除在了心外。
可哪怕這樣,蘇青窈還是小心翼翼地去拼湊想要補好那顆被她親手摔碎的心。不分晝夜、不知疲倦。
……
蘇青漪還想說什麼,蘇青窈對她笑了笑,眼裡含淚,聲音輕輕的:「長姐,容姐姐和我說過……白色木棉花……代表著『珍惜你眼前的人、珍惜你眼前的幸福』。我好笨……是我親手把溫故推遠了……」
「哪怕她恨我厭我,我不會放手……」
「就算是一年、五年、十年……我也會等著溫故願意重新接受我……」
蘇青漪微怔,隨後她揚唇淺笑,「我們家窈窈長大了……」她的話還沒說完,院子突然熱鬧起來,迎親的隊伍到了。蘇青窈擦掉淚,輕輕推了推她,嗔道:「好了阿姐,口脂還沒弄呢!」
等姐妹倆手忙腳亂地弄好,雲朗帶著人來接新娘。
蘇青漪請來的好友們也笑著堵在屋內,一個個拋出各種問題,一時間屋內熱鬧不已。
蘇青窈沒有加入她們,她躲在門口,透過微開的門縫,一眼就看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人。
溫故。
那人今天又穿回了緋紅的公子袍,眉眼優越,氣度非凡。
從前只覺得溫故與尋常男子比起來更羸弱一些,知曉她是女子後,便是濃濃的心疼。姜媛給她講了許多溫故幼時的事,蘇青窈聽著心疼又難過。
她本該一直如同驕陽一般燦爛,可如今卻失去了那一抹灑脫肆意,眉眼間的稚氣褪去,只剩下了穩重成熟。
都是因為她……如果沒有遇見她蘇青窈,溫故會和長姐成親,長姐性子那般好,不像她總是讓溫故難過……
溫故……
對不起。
溫故感受到一股過於灼熱的視線,她抬眸看去,正巧對上那兩彎蘊滿了星辰和淚光的桃花眼。周圍人聲喧鬧,她們倆卻安靜地對視著。許久後,溫故先移開了視線。
蘇青窈看著她周圍的男子對她說了什麼,溫故勾唇淺淺地笑了笑。她會對周圍所有人笑,她的冷漠只對她蘇青窈一人……
蘇青窈難過得攥緊了手指,尖銳的指甲沒入掌心,她卻絲毫沒有感受到痛意。
漫天的難過和後悔淹沒了她。
只是蘇青窈並不知道,在她低頭默默掉淚時,溫故卻是又轉過頭看安安靜靜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