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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瑾垂下眼睫,看著她的發旋,表情冷淡。
她的味道……不討厭。
等譚星鸞哭夠了,她抬起一雙紅得像兔子一樣的眼睛死死盯著眼前人。
溫瑾垂眸和她對視,許久,她從衣袖裡拿出手帕,面無表情地替她擦淚。一旁的譚星璟瞪大了眼睛。
「太女,我們該走了。」
「哦哦哦,好!」
溫瑾頓了一下,對著譚星鸞又行了一禮,「十殿下貴為皇女,莫要再做這般不合理法的事。臣告辭。」譚星璟看著幼妹呆愣愣的模樣,以為她是被溫瑾給嚇到了,安撫性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小阿鸞莫惱,阿瑾性格便是如此。好了,快去父後那兒玩吧。」說罷她便去追走在前方的溫瑾,只留下譚星鸞在原地失神。
譚星鸞低頭看著手裡的手帕,這是溫瑾給她的……
這夢也過於真實了些,譚星鸞苦笑,把滿是她眼淚的手帕細細折好,珍而重地放進懷裡。
做完這一切,有小侍急匆匆跑來,一看見她就鬆了口氣,「十殿下怎麼跑到這兒來了?哎喲,小祖宗,快和奴一起回去吧,君後可還在等著殿下……」譚星鸞眨眨眼睛,這,這不是父後的貼身宮侍嗎?
迷迷糊糊隨著小侍去了明心閣,不過剛剛踏進門,她便聽到一陣故作生氣的聲音:「小十最近越發不聽話了,為父已經管不了你了!」
譚星鸞一愣,眼前溫柔似水的男子,不正是一直沒有原諒她到死都不肯見她的父後嗎?!
見譚星鸞一副茫然若失的模樣,君後心裡的氣散去,走過去摸摸她的額頭,眼裡的擔憂真情實意:「怎麼傻了?莫不是出去玩兒的時候摔倒了腦袋?」
「父後……」
譚星鸞眼一紅,又是掉下淚來。她雖不是君後親生,但卻是他親手帶大的,父女間的感情是真。所以後面父後到死也不肯原諒她,譚星鸞也後悔了很久。
若當初沒有鬼迷心竅,她會是璟姐姐最為疼愛的妹妹,會是父後最為寵溺的女兒,會和阿瑾歷經艱難在一起……
其實一登基她就後悔了。
她的阿瑾沒了,璟姐姐和母皇死不瞑目,父後不願原諒她……
贏得了帝位,可她卻失去了所有。
所以才會那般肆無忌憚地選秀納妃,沉湎酒色和美色逃避現實。
童棲曾問過她為什麼那麼迫不及待地要立她為太女並且退位,譚星鸞當時只是笑而不語。
只有她心裡知道,越到後面,她對女帝這個身份就越發牴觸抗拒,也越發疲倦不堪。
若不是和溫瑾的約定,她是真的想丟下所有不顧一切地去陪她的阿瑾……
「怎麼還哭了?阿鸞乖,是父後不好,父後不該凶阿鸞……」
聽著君後的話,譚星鸞哭得更傷心了。一切都被她一時的貪心給搞砸了……她明明有那麼多疼她愛她的人,也有她愛到骨子裡的人……可是她貪心,是她不好,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君後心疼不已,哄著她:「阿鸞乖,父後再不凶阿鸞了,不哭了不哭了……父後叫人給阿鸞做福卷可好?」
……
第三天了,譚星鸞坐在梳妝鏡前,還有些不可置信。
她看著自己小小的手,又看看鏡內自己幼時的臉,伸出手捏了捏。嘶……好疼。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她重新回到過去了。
譚星鸞倏地勾起一抹笑,眼底是勢在必得的堅定。
阿瑾,這一次不會再放開你的手了……
美眸流轉間,一個計劃悄然形成。
「殿下、殿下!」還稚氣未脫的小權子氣得臉都紅了,她家殿下一向嬌縱任性愛胡鬧,可這去鑽狗洞……天啊,這是怎麼回事?
「閉嘴,小聲一點。」譚星鸞睨了她一眼,兇巴巴地,「不准把這事兒說出去,給本殿打好掩護,不然……哼,本殿就去向太女姐姐告狀。」
「……」
見人敏捷地鑽出去,一瞬間就沒影兒了,小權子咬唇在原地使勁兒跺腳。殿下就愛欺負人!
君後的六個孩子,也就是譚星鸞的姐妹兄弟們個個都寵她,偷偷帶她出宮玩兒過好幾次,譚星鸞眯著眼睛確定了鎮北公府的方向,提起宮裳就往那邊跑。
不合理法?
不合規矩?
可阿瑾你不就愛的是阿鸞這一點嗎?
鎮北公府的小院內,溫瑾和譚星璟相對而坐。石桌上擺著一壇美酒,還有三兩好菜。譚星璟淺酌一口,滿足地彎了眼睛,道:「還是阿瑾府內這桃花釀最得我心。」她們從小一起長大,溫瑾十歲失去了父母,母皇憐惜她,讓溫瑾來做她的伴讀。所以她們的感情很是純粹深厚。
溫瑾轉了轉手裡的玉質酒杯,聞言也是抿了一口。甜而不膩、唇齒留香……的確是一等一的好酒。這酒,是她母親和父親在世時一起釀造親手埋在東院那片桃花林的。
溫瑾偶爾會挖出一壇來飲用,譚星璟喝過一次後一直念念不忘,每次來鎮北公府必纏著要喝桃花釀。
「阿瑾,前些日子我家小阿鸞……」
譚星璟的話還未說完,一暗衛就來溫瑾耳邊低聲說了什麼。溫瑾神色不變,只是起身往院外走。譚星璟眨眨眼睛,把杯里的美酒一飲而盡後趕緊追上去。
正值三月,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老鎮北公夫郎最愛桃花,所以鎮北公府的東院栽滿了桃樹。午後的陽光並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暖的,很舒服。溫瑾踩著自樹葉間打下來的光斑,往圍牆那邊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