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悶熱的風吹來,容藜把下巴放置在手肘處,一錯不錯地看著那天、那雲、那飛鳥。
像是登上山頂俯瞰著蒼茫雲海。
所有鬱氣消退,只餘下滿心的寧靜和敞亮。
夠了、這樣就夠了。只要她還能在溫故身邊……就足夠了。
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往往最能體現一個人的人緣好壞。
班上男生們大多數聚著打籃球或是踢足球,而關係好的女生會手挽著手一起去操場之類的地方……
容藜看了一眼被人摟著胳膊的明榕,正巧明榕也在看她。兩人視線一相對,明榕對她露出一個友好的笑。
友好?
容藜稍稍失神。
這段時間明榕總會對她這樣笑,比以前要真誠得多。
為什麼?
「容同學。」
容藜漫不經心地往前走,突然被人喚住,她沒反應過來是在叫她,先是愣了一下才回頭去看。
她看到眼前捏著衣角有些羞澀的蔣妙妙,喬寧雨笑眯眯地站在她們倆後面,對她打了個招呼。
「那個,我、我有話想對容藜同學說。」蔣妙妙猶豫著開口。
那次生病是容藜背著她送她回寢室,明明累得滿頭大汗卻一聲不吭……
蔣妙妙本來想著第二天就來向容藜道謝,可容藜後面都沒來過學校,這件事也就被擱下了。
蔣妙妙之前對容藜的印象很不好。一是因為她是明榕的同桌,她自然是偏向於明榕對這個「搶」了自己同桌身份的假千金沒有好感。
二來,容藜本人性格冷,就算是同班同學也不會和她們多說話,校霸的名號又傳得遠,蔣妙妙也害怕她。
每次想來道謝吧,一對上容藜就被嚇到了。
好在最近寧雨和容藜熟絡了些。
喬寧雨總是笑她膽子小,說容藜不像看起來那麼凶,反而很好相處……她這才下定決心要來好好道謝。
「上次謝謝你把我送回寢室。」
容藜顯然沒想到她會這樣認真地感謝她,抿著唇有些無措地擺擺手:「不用客氣。」
她還是不太擅長應對這種場景。
習慣了獨來獨往的少女面對別人的示好,第一反應不是靠近,而是下意識選擇後退。
她看起來比自己還要緊張幾分,蔣妙妙心中的緊張散去。她看著容藜不太自然的表情,彎了彎眼睛:「那我們以後算是朋友嗎?」
朋友?
容藜心下一怔。
「容同學?」
容藜回過神來,她看見眼前的女生朝她鞠了一躬,語氣真摯:「對不起,以前我對容同學有很多偏見,還、還說過你的壞話……」
她說的是之前她對明榕說的那些話。雖然容藜並不知道,可蔣妙妙還是想為當初說的話道歉。
這樣鄭重的態度讓容藜有些無措:「沒關係……」
其實不用道歉也行的。
容藜她早就聽慣了那些話……
「還是要道歉的,容同學不像傳聞說的那樣。」蔣妙妙笑,「寧雨和容同學成了朋友,我也想和容同學做朋友。」
容藜懵了好一會兒,她什麼時候和喬寧雨是朋友的?
可想起要不是喬寧雨她那些作業肯定寫不完,容藜還是沒把她和喬寧雨其實不太熟的話說出口。對上蔣妙妙期望般的眼神,她只得僵著身子點頭:「好。」
和她……做朋友嗎?
少女垂下眼瞼,睫羽輕顫。
容藜從小很受歡迎,也有很多朋友,那時的她對每個靠近她的人都很好。可後來……容藜聽見她們在背後笑她是個傻瓜、笑她好騙……
那一刻她才知道這些所謂的「朋友」要麼是被家長要求著和她玩兒打好關係,要麼就是故意接近她獲得一些好處。
總歸是貪圖她「容家小公主」的身份。
那個時候她讀初中,知道這些齷齪後便再也不信什麼友情了。
這麼多年來,也只有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知根知底的郭瓊被她真心當作朋友。
「真的嗎?太好了!那我把這個送給容藜!我先走了哦!」
手裡被塞了一把阿爾卑斯硬糖,蔣妙妙笑著過去和喬寧雨牽著手離開了,徒留容藜怔在原地看著那五顏六色的糖果。
溫故今天的課不多,七班的英語課正巧排在上午最後一節。
下課鈴聲一響,還差一點就能講完知識點的溫故看著焉兮兮的學生們,只無奈地笑:「好啦好啦,老師不拖你們,快去吃飯吧。」
於是班上頓時歡呼一聲,板凳拖動間有好事的男生吼道:「溫老師我愛你!」
溫故笑容不變:「那你為什麼就英語不及格?」
「……」
教室哄堂大笑。
等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溫故才收拾好東西離開。
只是她並沒有去下一層樓的辦公室,而是不緊不慢地往同層的五班走。五班和七班隔得近,幾步路就到了。
「阿藜。」
看到趴在課桌上的少女時,溫故唇邊的笑意深了幾分,柔聲喚著。
教室里只有容藜一人。原本百無聊賴發呆的少女聽到她的聲音馬上抬起頭來,一看到門口的人就亮了眼睛,像只搖著尾巴的小獸一樣衝到她面前,無比熟練地接過她手裡的課本。
「姐姐你忙完啦?」
「嗯,阿藜等久了嗎?」溫故看到少女那翹了個角的校服衣領,萬分自然地踮起腳替她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