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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會兒的童棲舉止很瘋狂,一碰到和溫故有關的事就會變得格外敏感殘忍。譚星鸞對此雖不贊同,但也表示理解。她是在後面才知道溫故對童棲的重要性。
對童棲來說,世間萬物都不及一個溫故。
但譚星鸞實在不想見到童棲這副模樣,所以她會在童棲做了衝動的事後冷聲說溫故會對她失望。
只有溫故能讓童棲清醒過來,一邊哭一邊再三保證自己不會再這樣了。
後面童棲收斂了很多,不會像最開始那樣神經質地仇視所有人。
她在慢慢變好,也在努力地學著去管理好這個空前巨大的國家。
溫故回來後譚星鸞便又繼續她未完的行程。
走遍大江南北後,她又回了宮,每天閉門不出,遣散了童棲派來服侍她的宮人們,僅留下了用慣的小權子,這會兒小權子也被她屏退下去。偌大的偏殿只剩她一人。譚星鸞這才從懷裡顫顫巍巍地拿出一塊玉佩。
是紅得耀眼的血玉,形狀和溫故送給童棲的那一塊一模一樣。只是那上面刻的字是一個龍飛鳳舞的「瑾」。鎮北公三代單傳,所以每一任世女都會在出生時擁有一塊獨屬於自己的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塊精美的血玉中間有一道痕跡,將玉正中心的「瑾」字分成了兩半。
譚星鸞就這麼看著,當年溫瑾摔碎這玉發誓和她「此生再不見」時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玉碎成好幾塊,溫瑾絕情離開的背影是她最後的記憶。
哪怕命能工巧匠修復好這血玉,但那道痕跡依舊還在。
有的時候譚星鸞都在想,是不是阿瑾還不願原諒她,所以她永遠都不肯入她的夢……
如今羽月成了這片大陸最為強盛的國家,百姓生活富庶美好,周圍也沒有戰亂再發生。雖沒能統一四海,但她見證了一個空前繁榮的羽月……她和溫瑾年少時的約定,終究做到了。譚星鸞把血玉放在心口,慢慢闔上了眼睛。
意識昏昏沉沉間,那一身青墨色錦衣清冷淡泊的女子出現在眼前。
「阿瑾……」
譚星鸞看著她的阿瑾朝她伸出手,沒有任何遲疑的,她伸手覆上那隻溫熱的手。
阿瑾,你終於來接阿鸞了……
天啟帝思故十九年,太上皇崩。
……
「小阿鸞,可是身體不舒服?」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譚星鸞就愣住了,眼前溫潤爾雅的女子,不正是記憶里的太女姐姐?
「璟姐姐……」譚星鸞吶吶道,一時有些茫然。她已經很久沒有夢見過譚星璟了,畢竟從她決定叛變時她和譚星璟就站在了對立面,後面她還親手殺掉了譚星璟。
璟,玉光彩之意。單單從這個名字就能知道豐羽帝對這個嫡長女富有多大的希望和期待。
事實上譚星璟的確沒有辜負這個名字,太女譚星璟,從小就嚴格遵守儲君的標準培養出來的繼承人,德才兼備、內斂光華、謙和友善……如同一塊溫潤的美玉。
「這是怎麼了,小阿鸞?」譚星璟含著一抹笑,伸出手在譚星鸞眼前揮了揮。
見人還一副呆愣愣的樣子,正巧前方有人過來了,譚星璟抬眸望去,待看到那清冷的女子後笑了笑,道,「阿瑾來了,瞧,我們小阿鸞傻了……」
阿、阿瑾……
譚星鸞纖長的睫羽顫阿顫,眼尾不受控制地泛紅。
她順著譚星璟看的方向看去,那人著一身青墨色錦衣,腰間繫著那塊她熟悉至極的血玉。
如墨青絲用玉冠簡單的束著,面白如雪,挺拔如松,一副清冷淡泊的好形象。
這是當年不過剛剛十五歲的阿瑾……還未與她相熟相知……相愛……對她和其他人一樣冷淡。
鎮北公一脈似乎是傳承了冷淡的性子,已故的鎮北公是如此,現在的世女溫瑾也是如此,就算是後來的溫故亦是如此……世人皆知童棲捂熱了溫故,可卻沒人知道她譚星鸞……也曾被眼前這人用隱忍炙熱的眼神注視過;也曾一點一點剝下這人的冷淡獨得她的溫柔;也曾在無數個夜裡和她纏綿悱惻、耳鬢廝磨……
「溫瑾拜見太女、十殿下。」
譚星鸞感覺到那人的眼神在她身上過了一瞬,很快就移開了。
是夢吧,是夢……才能讓她再次見到她的阿瑾……
以鐵血手段和風流不羈聞名的鳳璇帝紅了眼,下一瞬,便是一串晶瑩的淚珠兒滾落而下,「啪」的一聲輕響砸在地上。
「阿瑾,你這越發話少客氣了……」譚星璟打趣的話還未說完,就見譚星鸞帶著淚不管不顧的往溫瑾懷裡撲。
「阿瑾……」
溫瑾一怔。
「我好想你……」
就算是夢,也讓她再放肆一回吧。失去她的那些年,譚星鸞真的受夠了。
譚星璟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去看溫瑾的表情。
溫瑾做她伴讀那麼多年,譚星璟是知道她的性子的,極為冷漠愛潔,不喜和人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還有小阿鸞這是怎麼了……
果然,溫瑾皺眉,在譚星璟以為她會推開的時候卻反常的沉默下來。
她白皙的手捏得緊緊的,可到底只是垂著身側,任由譚星鸞在她懷裡泣不成聲。
懷裡的人瘦弱嬌小,卻死死地抱著她的腰,不住的輕顫,溫熱的淚濡濕了她的錦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