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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憑藉我頑強的心態不屈不撓地接著打團戰,直到有一次碰到了AKA,他不僅把我從殘血的死亡邊界撈了回來,還頭一次使得有我存在的隊伍大敗敵方。我驚覺自己遇到了一個帶的動我這種菜雞的大神,抓緊死皮賴臉地湊上去拜師學藝,於是我們就這麼成了所謂的師徒關係。
AKA其實也是比較容易暴躁的那種人,我因為抓瞎的操作不知道被他罵過多少回,但對我來說這總好過被佑樹嘲諷,堅持跟他混了一段時間後遊戲水平居然有了質的上升。我萬分感動,那傢伙也覺得能教會我這種榆木腦袋他簡直就是鬼谷子在世,認定了我親傳弟子的地位,再加上後來我了解到他和我是同齡人,偶爾也會聊聊遊戲以外的事,就這樣成為還算親近的朋友了。
他還吐槽過我遊戲打的這麼菜居然還叫什麼肉山大魔王,我毫不示弱地回擊他說你起這種欲蓋彌彰的ID只能說明你其實是個路痴,然後那邊就沒了動靜,我心說不會真被我猜中了吧,那傢伙才慢騰騰地發過來一句:『...真的有這麼明顯嗎?』
隨後我才意識到這是個多麼單純的傢伙,拋開遊戲,關於怎麼糊弄人這方面我一定能當他師傅,說不定還能幫助他少吃點虧。
當然由於我在東京他在神奈川,我和AKA自然是沒有見過面。誰知道緣分這麼奇妙,我們居然要在開學第一天同時進行意義重大的首次面基了。
我抽抽嘴角,哦吼,真刺激。
*
開學前一天我在家裡憋得心慌,但過了門禁時間媽媽不可能放我出去,於是我只能使出慣用的伎倆翻下了窗,還差點因為體重增加把小倉庫的鐵皮頂踩塌。總之最後還是有驚無險,我在月色掩護下悠然自得地溜達到了小時候常來的小公園附近。
我從以前開始就很喜歡一個人享受這種靜謐的氣氛,站在暖黃的路燈下,隱約可以聽到行人的嬉笑聲。
我插著兜走到自動販賣機前,買了一罐果汁,拉開拉環的一瞬間我感受到一股突如其來的衝擊力,然後是重物擊中罐子的脆響,那罐果汁就這麼從我手中飛了出去,可憐巴巴地在地上滾了兩圈,深色的液體淌了一地。
一個網球掉落在我腳邊。
我為那罐果汁哀悼了兩秒,彎下身子把那顆罪魁禍首撿起來,接著就聽到後面有人叫住我:「對不起。」
我回過頭,接著大腦便陷入一片空白。
藍紫色頭髮的少年微微喘著氣,帶著歉意看向我。這次他沒有戴那個綠色的吸汗帶,也沒有穿隊服,與我記憶中的樣子更為相近。他拿著網球拍,這時我才想起這附近還有一個公用網球場,那他是在練習嗎?可是已經這麼晚了。
我一時不知道自己是倒了霉還是過於幸運,但這次我比在賽場上看見他時思緒更加混亂,那一瞬間我甚至覺得我的眼睛不受控制地濕潤了。
幸村看著我的眼神變得有些奇怪,我才發現自己看著他愣了很久,網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我的指尖滑落掉在了地上。我連忙蹲下身子去撿,順帶抽抽鼻子壓下那份莫名其妙的感傷。都是那麼多年前的事了,不要被他當成什麼有問題的人才好。
「這個給你。」
我把球遞給他,但眼神還是閃閃爍爍。
「謝謝。」他接過去,然後走到自動販賣機前摁了兩下電鈕,拿出一罐飲料遞給我。
我有點莫名的瑟縮。幸村歪著腦袋沖我笑笑。
「喏,作為賠禮,這是請你的。」
幸村遞來的飲料溫暖了我冰涼的指尖,我低頭去看,是巧克力奶茶。
「喝點熱東西吧。」他說。然後我們兩個並排坐在了長椅上,幸村似乎也沒有立刻回去練習的意思,我覺得我剛剛的異常反應必然被他察覺了,如果是一個看他一眼居然馬上要哭出來的傢伙,幸村應該不會放任不管,或者說被當成了什麼未成年失足少女也說不定。
「小學生?」
幸村的下一句話簡直是印證了我的猜想。雖然周圍的人不止一次說過我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顯小,但對方是幸村的話我還是覺得有些丟臉。
「...開學就上初中了。」
「嗯——」幸村點點下巴,問我:「或許你能告訴我是哪個學校嗎?」
他笑笑:「說不定我們會是校友呢。」
——「真遺憾,我本來以為我們會成為校友的。」
這樣笑著的幸村和回憶里的場景微妙的重疊,我察覺自己又冒出想要流淚的衝動,連忙把頭低下,悶悶地回答說是立海大。
「欸,那我是你的學長哦。」幸村扭頭看向我。
「以後說不定在學校里也會見到的。」他沖我伸出手:「幸村精市,請多指教。」
這是他第二次對著我做自我介紹。
我微微顫抖著握了一下那隻溫暖的手,沉默了兩秒才說:「菅原真央。」
我發現身旁的人沒了動靜,抬起頭看見他正凝視著路燈周圍盤旋的飛蛾,然後站起身來扔掉了喝空的飲料瓶。
我不禁覺得自己有些可笑。
你在期待什麼呢?那可是六年以前的事情。
佑樹說的沒錯,我的的確確是個膽小鬼,所以直到現在還跟從六年前掛念至今的人僅僅停留在一面之緣。我甚至拿不出勇氣來問他一句我是為了你回到神奈川的呀,你還記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