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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援團沸反盈天的聲音就這麼隨著他的動作消失了。
看來這就是冰帝網球部的部長,佑樹口中那個極其高調的臭屁同級生了。
我默默扶額,今日一見,還真是跟傳聞中一模一樣啊。
有紀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拉著我的手晃個不停。
「他就是跡部景吾啊!跡部財團的那個大少爺,據說我們學校好幾棟樓都是他們家捐的欸!」
原來他就是跡部景吾啊...
佑樹到底為什麼會覺得我喜歡他呢?我無比困惑地趴在圍欄上,看著那個行事作風仿佛從上個世紀的歐洲貴族電影裡摳出來的跡部少爺陷入沉思。拋開誰都喜歡有錢人這一點,他居然還指使那個憨厚寡言的超級大好人樺地同學幫他搬椅子!樺地同學可是我們小學部的誒?!太過分了吧?
就在我不知不覺中已經把跡部打為仗勢欺人的反派大地主時,比賽開始了。
第一場比賽結束得很快,接著跡部就上場了。我眼看著他極為驕傲地摸了一下眼睛下面,然後一甩手把外套扔了出去。
我被震耳欲聾的尖叫聲吵得兩眼一黑,不禁伸手撫慰了一下我可憐的耳朵。有紀有點擔心地問我:「真央你沒事吧?」
我的確是被太陽曬得有點眼花,於是我主動請纓去幫他們買汽水,順便藉此機會找個陰涼地歇一下。
我投進硬幣,在自動販賣機上按了幾下,彎下身子去取滾出來的汽水。拉開拉環的一瞬間,視野中的某個角落似乎閃過一抹熟悉的藍紫色。我頓時愣住,抬起頭左右看了看,只有幾個穿著土黃色運動服的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也是,怎麼可能嘛,這裡可是東京啊。
眼都花了,看來是真的要中暑。我搖了搖頭,喝了兩口汽水才感覺舒服許多。
等我回到觀眾席時冰帝的比賽已經快要結束,看來對手學校的實力不怎麼樣,被冰帝連拿兩局,而現在正在進行的比賽也已經到了冰帝的賽點了。
然後哨聲響起,我跟有紀一起走到日吉和鳳身邊把飲料遞給他們,鳳君溫柔地道了謝,日吉接過飲料的時候像是還沉浸在剛才的賽事中,他低著頭,過了一會兒眼神突然變得很堅定,我聽見他低低地說了一句:「以下克上。」
有自己為之奮鬥的目標真好啊,我不禁有些羨慕。僅僅是一顆黃色的小球,也能引得這麼多人為它著迷,說明網球也是一項很有魅力的運動吧。
離開冰帝的比賽場地,日吉突然扭頭跟鳳說:「立海大的比賽好像還沒有結束。」
「那個立海大...去年全國大賽的冠軍?」
日吉點點頭,然後對我和有紀說:「我和鳳要去看立海大的比賽,你們如果沒興趣的話可以先回去。」
我由於剛剛的感悟對網球又萌生了那麼點興趣,再加上有全國大賽冠軍這個噱頭,便自告奮勇地表示也要跟去。有紀雖然看起來累得只想回家,但還是舍不下我,只好不情不願地走到我旁邊。
於是一行四個人又來到了立海大的場地旁,這裡的人也不少,我費了不少勁才扯著有紀擠到前面,然後她抓著我袖子的手突然攥緊了,我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抬起頭去看球場上的人。
那一刻我連呼吸都凝滯了。
隔著鐵絲網,我看到了那個正在跑動的少年。肩上的土黃色外套隨著他乾淨利落的動作自然飄起,跟我記憶中分毫不差的鳶紫色在明媚的陽光下鮮活地跳動著,然後我在綠色的吸汗帶下看見了他的眼睛,不似我印象中的溫柔,卻多出了追逐於那顆黃色小球的興奮與專注。
如假包換的幸村精市,時隔六年,再次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看完比賽後有紀的神情比我還要凝重,她肯定看出了我的異常,也明白我是因為什麼。連日吉都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他看了看我,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我很想對有紀解釋點什麼,但剛剛闖入眼中的畫面已經把我的腦子填得滿滿當當,那一瞬間我被喚醒的不僅僅是關於幸村精市的記憶,還有神奈川的海,神奈川的祭典,家門口的那條街道,甚至是拐角處最常光顧的那家甜品店。像是散落的拼圖一片片歸位,吸足了養分的種子衝破塵封的土壤,肆無忌憚地伸展枝葉,試圖刺痛我的心臟一般瘋狂生長。
至少在那一瞬間,我覺得我看見了我的太陽。
第5章 躑躅
*
那天回家後我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裡呆了很久很久,我看著天花板把大腦放空,過了一會兒又不自覺地站起來在房間裡東翻西找,然後我在衣櫃的最底層把那幅畫掏了出來。
由於年代久遠畫紙有些微泛黃,但紙上的人依舊輪廓清晰。我坐在地上抱著那幅畫看了兩個鍾,吸氣又吐氣,然後把它扔到一邊,把自己卷進被子裡默默地留了一陣眼淚。
佑樹要是看見我現在的狀態肯定會衝過來檢查我的腦子有沒有進水,但他不知道他把我一個人扔在神奈川的那段日子我真的有這麼多愁善感,就是在那種狀態下我遇見了幸村,然後他就變成了一個開關一樣,只要事情跟幸村精市有關,我就矯情得讓我想一把拍死自己。
我現在的確想一把拍死自己,因為我很危險地察覺到我腦袋裡不理智的那部分想法正在飛速膨脹,將我引向一個不知是福是禍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