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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關係的。」我輕聲說道:「學長主動替我說話,我很開心。」
幸村看向我的眼睛,突然伸手把我攬進了懷裡。
「真央,你不要聽她們胡說。」幸村嘆了口氣,在我耳邊說:「她們什麼都不知道。」
我的臉埋在幸村的胸口,感受到他體溫和心跳的同時突然發現自己並不像想像中那樣雲淡風輕。
我覺得自己好像是難過的,就像是渴望著發泄出什麼一樣鬼使神差地接了幸村的話:
「...可我也什麼都不知道。」
「我知道就好。」幸村低聲說著,帶著熱度的手掌一下一下地順著我的後頸,既像在安慰我又像在安慰自己。
「不記得也沒關係,只要你還留在我的身邊就好。」
我感覺幸村溫熱的吐吸印在了我的肩窩,他的重量很沉很沉地停留在那裡,如同一隻卸掉所有力氣後沉入大海的鯨。
他在我臉側深深地吸氣吐氣,那種感覺讓我全身的細胞都開始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真央,永遠都不要離開我。」他說。
「——否則我會瘋的。」
作者有話要說:
天涼了,邀請大家品一品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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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新橋
*
當變黃了一半的葉子在風中搖搖欲墜時,幸村向我發出了邀請。事實上這也正是我在計劃的事情——差不多該去見一見拓也了。
墓園在東京的遠郊,我和幸村下了的士,天空開始飄起細密的雨絲。他撐開一把傘,我稍事猶豫,已經被他抓著手臂拉到傘下。
空氣里有種被打濕的泥土的芬芳,我抽抽鼻子,幸村低下頭來問我:
「冷嗎?」
「不冷。」我搖搖頭,掃了一眼向我的方向傾斜大半的雨傘和幸村暴露在濕氣中的肩膀,格外自覺地縮起身子挨上他的手臂。
「走吧。」我小聲說。
我們在拓也的墓前停下腳步,篆刻著名字的石碑還很新,在雨水的沖刷下像礦石一樣閃著低調穩重的光芒。
雖然前來祭拜的客人一般都會選擇以白色為主要色調的花束,但不知道為什麼,一想起拓也頑皮的笑臉,我就很難在那些灰暗枯燥的色彩前停下腳步。
最後被我選擇的鮮花是黃百合。我上前一步,將花束擺放在幸村帶來的勿忘我旁邊。
他跟我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我打量了一下墓前嫩黃與淺藍交織的鮮活景致,跟其它墓碑前純白的花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仿佛兀自進入了一個春天。
果然,對於肆意濃烈的生命來說,白色總歸是過於樸素了。
我垂下眉眼,從包里掏出一本略顯陳舊的故事書。
「過了這麼久才來,真是抱歉。」我笑了一下:「這段時間,你八成已經說了不少我的壞話了吧。」
「不過呢,鑑於我比較寬宏大量,還是決定在這裡履行跟你的約定。」
「久等了。」我的聲音有點微微顫抖。也許是雨天的墓園實在過於寂靜了,如果不是餘光可以看到幸村的身影,我簡直就像置身於另一個世界似的。
「前面的情節,忘記了的話我可饒不了你哦。」
我抿了抿唇,用指尖撥開有些許受潮的書頁,一字一句認真地朗讀起來。
我的聲音就這樣迴蕩在雨絲中,甚至因為周圍過於空曠,還能夠聽到隱隱約約的回音。
幸村一直站在我身邊幫我撐著傘,讀著讀著我突然忘記了自己的聽眾是誰,或者說,感覺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就像一個執迷不悟的兩界使者,堅信可以用這樣的儀式迎來傳說中的逢魔時刻。
或許拓也正在嘲笑我的傻氣也說不定,我這樣想著。
除了落葉和雨聲以及幸村平穩的呼吸,我體會不到任何生命的跡象,但即便如此還是沒來由地相信我的聲音可以傳達到拓也身邊。
大概讓人產生這樣的想法才是祭拜的意義。我以前從某本書上看到過,比起祭奠死去的人,掃墓更重要的目的是讓生者安心。
不管怎樣懺悔愧疚,甚至創造出極樂往生的世界,活著的那一方總是狡猾的。
讀完書,我和幸村又默默地在墓前站了一會兒。
他仰頭看了看陰沉的天空,帶著點遺憾的語氣開口說道:「可惜,這個時候看不到櫻花呢。」
「是呢。」我應了一聲。
「不過沒關係,等到春天我們還會來的不是嗎?」我對著幸村微微笑了:「等到那個時候,就在這裡擺滿櫻花吧。」
「嗯。」幸村也眯起了眼睛。
「能跟我們一起賞花,拓也一定會很高興的。」他說。
墓園裡的地面由於下雨的原因變得有些濕滑,幸村拉著我,在我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外面走去時,他跟我說起妹妹的事。
「星奈本來是要一起來的,但是因為換季的原因,一不小心就感冒發燒了。」他說。
然後他看向我,話語間帶了點小心翼翼:「星奈的事情,你還記得嗎?」
一時間我不知道記得和不記得這兩個回答哪一個對他而言更殘忍一些,或許他已經接受我單單忘記了幸村精市的這一事實,但每次提到這個話題,我的心還是難過得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