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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邊嘎吱嘎吱咬著餅乾,藤岡同學已經把我們班的綬帶發到每個人手裡,我看了一眼那條紅色的帶子,問姬川:「你要把它綁在頭上嗎?」
「才不咧。」她很嫌棄地撇了撇嘴,然後把它纏在了手腕上。
其實這個東西對我來說沒有什麼用處,因為從小學開始對於體育祭這類活動我都是徹徹底底的旁觀者,對外公開的理由是重度貧血,一切劇烈運動都與我無緣,就算跳高跳遠也完全不是能夠為班爭光的水平。
我想了想,把那條帶子塞進了運動服的口袋。
一旦各年級開始比賽,體育祭對我來說就是散步大會,除了不能回教室,我堅決貫徹了「哪涼快哪呆著」原則,偶爾被姬川拉去給她看上的帥哥喊兩句加油,其餘的時間我都抱著膝蓋縮在樹蔭底下發呆。
面前的參賽選手風似的跑過去,我伸著脖子拍了兩下手,就看見藤岡抱著幾本書向我走來。
她看了看我:「沒什麼事?」
「沒有。」
「那就去幫忙畫一下號碼牌吧,有幾個男生的丟了。」她說:「姑且也算是宣傳委員的工作。」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我當然不可能拒絕。
我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接著察覺到周圍的氛圍突然一變,我和藤岡面前出現了一個彎著腰喘氣的男生。
我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真田。他沒有戴那個熟悉的帽子,發給選手的被姬川嫌棄的綬帶被他無比端正地系在額頭上。
我想起早上遲到的事情,下意識地一個激靈。真田直起身子,微微皺著眉,眼神無比專注地在我們之間掃視了一遍。我緊張地咽了下口水,藤岡依舊維持面癱,然後真田終於伸出手,抽走了藤岡懷裡最上方的一本書。
誒?
怎麼跟我想像中的展開不太一樣?
我僵在原地看著真田跑遠,方才大氣都不敢出的詭異氣氛終於散去,與此同時周圍不遠處的幾個女生開始看著藤岡小聲嘀嘀咕咕。
姬川戳了戳我:「那可是真田學長誒,你幹嘛跟見了鬼似的。」
「大概是心理陰影吧。」我心有餘悸地縮了縮脖子:「我以為他要在這裡查我的風紀。」
「你想多了。」姬川說:「是借物跑吧。」
所以才不打招呼就拿走了藤岡的書啊。
我看看藤岡,她還是一臉平靜,對上我的眼神有一絲不耐:「快走吧。」
我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別了姬川就跟著藤岡去畫號碼牌了。
幹完活我又變成了閒人一個,我在跑道旁邊站了一會兒,隔著老遠看見在起跑線上準備的切原。
他比旁邊其他人身姿更加挺拔,皮膚又很白,配上那頭黑色的亂發格外顯眼。
切原好像注意到我這邊的視線,別過頭看見是我,愣了一秒又很快把頭低下。
果然會很尷尬吧。
我咬了咬下唇,發令槍響後切原便沖了出去,這時我突然發現早坂拿著應援棒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她好像是和切原一個班來著。
參觀美術館後我送了她自己烤的曲奇對那天的事情表示歉意,她也欣然接受了。我準備走過去打個招呼,剛剛邁開步子額角突然一陣鈍痛,整個人失去平衡後仰著脖子倒地,我倒抽一口氣想著棒球場的球怎麼會飛到這裡來。掙扎了一下想要起身眼前卻是一片模糊,我使勁眨了眨眼睛,太陽像一個蒙塵的光點晃得我頭暈腦脹,結果半天我也沒有從地上爬起來。
該死的,早知道這麼倒霉早上就該吃點東西。
周遭開始騷動,有人衝過來抓住我的肩膀搖晃:
「喂,真央!你沒事吧?真央!」
是切原焦急的聲音。
我扶著額頭心想沒事也要被你晃出事來,張了張嘴便是一陣噁心,於是我果斷選擇把嘴閉上。
然後有人把我背了起來,我的臉蹭到凌亂捲曲的髮絲。
是切原啊。想到這裡的下一秒我便把腦袋挨在他肩上失去了意識。
再度睜開眼睛時我已經置身於醫務室的病床上,我抬手摸摸額頭,那裡已經被包紮過,能感受到一點消毒酒精帶來的刺痛。
我從床上坐起來,看了一眼鐘錶,還好,沒有暈過去很久。
白色的布簾動了動,醫務室的吉野老師踩著高跟鞋走進來抱著手臂看向我。
「醒了?」
我點點頭,她從兜里掏出什麼東西扔給我,我攤開手掌,是幾顆花花綠綠的水果糖。
「以後早上還是吃點東西吧。」她說:「這次是真的有點貧血,不過考慮到你的情況,回家後記得再去醫院檢查一下。」
吉野老師知道我潛在的頑疾,我哦了一聲,不客氣地撕開包裝紙把糖果塞進嘴裡,甜絲絲的葡萄味觸及味蕾,我感覺混沌的思緒清晰了不少。
醫務室的門在此時被敲響,吉野老師走出去開門。
「是你啊。」我聽到她這麼說了一聲,然後我面前休息區的布簾再次被掀開,我含著糖果抬起頭,看見幸村精市笑意盈盈地沖我頷首。
「你好啊,菅原同學。」
我差點被糖噎住,再一次整個人呆掉了。
他走到我附近的一張空床位上坐下,我下意識地打量穿著運動服的幸村,並未發現什麼明顯的傷口,他眉宇間也並無痛苦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