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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嫵心有餘悸,望了眼車窗外即將暗下來的夜色,席佳茹偏偏在今天走了,她今晚恐怕不敢一個人睡。
她叫住坐在副駕駛的周馳:「你去哪啊,那家KTV?」
周馳從後視鏡里察覺到了她眼裡的害怕與警惕。
他是想提前在KTV下,好約周紹津問些情況。但後視鏡的溫嫵正在等著他回應,她好像渴望在這一刻確定他到底是個好人還是壞人,也似乎渴望在他的回答里揪住他些把柄。
周馳索性回:「要進些五金零件,你們是不是還害怕?」他跟司機說,「師傅,那直接回吧。」
陸嘉童一直依偎在林玲懷裡,小屁孩完全沒了氣焰,不敢閉眼,緊緊抱著媽媽。
計程車經過林玲的店,卷閘門緊落,麵館已經被警方暫時封鎖,具體開店時間還得等通知。
林玲眼裡有驚恐也有難過。
溫嫵便說:「就當是給自己放個假,你多少年沒休息了。」
林玲才勉強笑了下。
到樓下後,送走了林玲和陸嘉童,溫嫵跟周馳一前一後上了樓。
這次她沒有再排斥周馳,在看見那個女孩屍體的一瞬間,她忘記動彈忘記閉眼,是他用手掌遮住了她眼睛,幫她隔絕了那麼恐怖的一幕。
溫嫵想說什麼,走在前頭的周馳已經停下來讓她走前面,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家門口。
溫嫵這次很想說一聲謝謝,剛要開口便聽到他已經說:「不用怕,都安安全全送你到家了。」
「你是覺得自己功成身退了嗎?」
「嗯。」他取出支煙叼在嘴裡,「你進去吧。」
他自顧自點燃煙。
溫嫵看他好像對人命關天這種大事見慣不慣,這完全又是那個流里流氣的小混混了,虧她剛才還想對他說謝。
她開門進了屋,沒再理會。但是緊接著聽到門口他離開的腳步聲,忙又重新打開門。
「你去哪?」她望著過道里那道正要下樓的背影。
周馳回頭看了她一眼:「跟王阿姨約好了六點鐘去修冰箱,現在過去補上。」他說抽著煙逕自走了。
……
周馳下樓打電話聯繫了猴子,猴子說周紹津兩個小時後會來KTV。
他回店裡拿了工具箱,上客人家裡修冰箱。大媽果然還是沒忘記幫他介紹自個兒女兒相親,讓女兒為他煮了碗面,又不停找話題想撮合他們。
這位阿姨的女兒27歲,模樣和說話都很文靜,臉上始終保持禮貌的微笑,細微之下的表情告訴他,她對他很滿意。
周馳看了眼手錶,時間還早。他沒拒絕那碗面,幾大口就吃完起身要走。
「讓妮妮送送你,對了我還沒給你錢呢!」
「不用了,我不是吃了您家面。」
她們還想要送,周馳已經大步下樓,態度擺得很明白。
他無心談什麼感情,對女朋友這種生物沒興趣,倒是覺得穿著旗袍說著狠話的溫嫵有點意思,也僅僅只是有意思。她說到底也還是個膽小害怕的姑娘,從剛才不敢一個人回家就能看出來。
周馳回到店裡放下工具,阿時和猴子已經等在店裡,三個人往夜色里去,他們一路問起下午死的那名女性。
「馳哥,警察沒發現你什麼吧?」
「能發現什麼。」周馳始終懶漫地答著,只是正義、憤怒的情緒在眸底深處洶湧,被強迫的冷靜壓制。
…
包房裡,周紹津坐在人群中間,小弟免不得在聊今天死的女孩。
「聽說走得很爽,可惜抬出來的時候蓋得嚴實,我沒看到。」
那名小弟看到周馳,問他:「馳哥見著了,那女的表情爽不爽?我們的貨很純的。」
周紹津到底還算有幾分理智,劈頭蓋臉罵他:「爽你媽,誰賣給她的查清了?」
「周哥別生氣,她都在李川手裡拿,李川現在都搞線上賣,警察查不著,不就是取個快遞的事。」
「屁股擦乾淨點!」周紹津訓完,問周馳,「你去警局怎麼說的?」
「按流程問的,我就是個目擊者,老闆娘說的多一些,但那女的身上沒什麼不利的證據。」他抽了口煙,「應該查不到您這來。」
「我他媽都不在我地盤上明目張胆賣,那女的去年就求過我,我知道她早晚死在開天窗上。」周紹津低低罵了聲晦氣,問周馳,「你嘉宇大樓那還敢去?」
周馳好笑地彈了彈菸灰:「又查不到那。我那個修理鋪子,最近有鄰居給我介紹對象,派出所女警,我興許能搞點關係。」
「行啊,難怪我他媽查你表面人樣背後狗樣,你打的是這個算盤。」周紹津給周馳倒了杯酒,第一次給他這麼好的態度,「來,慶祝咱屁股乾淨,還有四號純得要命!哈哈哈——」
周馳扯起笑喝下酒。
灼辣的酒液入喉,耳邊是周紹津和他手下的笑鬧聲,還有幾道五音不全的唱歌聲,最低劣的人性在這暗光下肆意囂張。
回到家,他換上卡給鄭祁華打電話:「隊長。」他的嗓音低啞。
鄭祁華正在辦公室,沒有回家,周馳聽到辦公系統特有的提示聲。
「你還沒下班?」
「嗯,接到隴州上報的案子了,死了一名吸毒過量的女性,報告我在看,你也在場。」
「是的,是我開的門。」周馳坐在衛生間的馬桶上,嗓音壓抑,「周紹津根本不拿人命當回事,那個女孩的貨是他一名叫李川的手下賣的,通過線上的方式,跟快遞有關。我建議查一下女孩附近的驛站和她的消費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