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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西蹦抬起頭,蓄滿水的清澈的眼睛直直盯著他:「如果你還把我當成你的女兒,就不要再來找我了。」
她說完,拉著夏半月繞開他,不回頭地往前走。
背影對著背影,越來越遠。梁間呆怔地站著,無力垂下的手中還拿著皮夾,照片裡的父女在花叢中笑得燦爛,有兩雙一模一樣的圓眼睛。
轉過彎,鹿西蹦的腳步變慢,最後腿一軟蹲在了地上,抱著膝蓋埋頭痛哭。
夏半月和許約默默陪伴在她的身邊,不知道能為她做些什麼。
她哭了很久才漸漸停下,喘了幾口氣,拽著夏半月的手站立起來。「走吧。」
夏半月拿出衛生紙,鹿西蹦擦乾淚痕,深呼吸,然後慢慢走著。
「我第一次帶你們去我家的時候,就準備好告訴你們了。你們其實猜到了吧,所以一直沒有問。」
夏半月點了點頭。
「我媽媽是個畫家,雖然不是很出名很厲害的那種,但她很熱愛畫畫,把這個看得和生命一樣重要。我很少帶你們去我家,去年四月才讓你們見到她,知道為什麼嗎?」鹿西蹦並不是真的問她們,頓了下就自顧自說下去,「因為那個時候她才重新開始畫畫。在那之前我好幾個晚上看到她,拿著筆坐在畫架前,到天亮了也畫不出第一筆。那個時候她心裡是什麼滋味?生命都失去顏色了吧。連畫畫的能力都失去了。可他呢,他在哪在做什麼和誰在一起?你們說,我怎麼能原諒他呢?」
夏半月和許約都說不出話。
「我就是想,傾訴一下。」鹿西蹦吐了口氣,牽牽嘴角,「好了,祝我生日快樂吧,我要回家了,今天小姨也來給我慶生呢。哎,我的眼睛不腫吧?紅不紅?」
夏半月說:「有一點紅。」
「不明顯吧?」
夏半月點頭:「還好。」
「那我就說是進沙子了!」鹿西蹦擠出一個笑,「拜拜。」
「再見。」夏半月和許約一起說。
看著鹿西蹦走出幾米遠,夏半月突然想起來,拉拉許約的手對個眼色,一起喊道:「鹿西蹦生日快樂!」
鹿西蹦嚇一跳回頭,朝她們綻開笑容,揮了揮手。
又站在原地看了許久,兩人牽手往回家的路走。
「阿約,我有點難過。不對,是好難過。」
許約的手緊了緊。
「爸爸和媽媽結婚,是因為互相喜歡吧。為什麼會有另外一個人呢,阿約,喜歡不是應該只有兩個人的嗎?」
「我不知道。」
「喜歡是什麼?」
「是想和一個人永遠在一起……我還不太明白。」
「我也不明白。」
「也許大人的想法和我們的不同。」
「嗯。那如果都是學生的話,想法應該差不多吧。連你都不懂的事情,那些寫情書的人一定也不懂咯,他們為什麼還要寫?」
「他們以為自己懂了。」
「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是知也。」夏半月晃著腦袋說。
「所以他們都是笨人,不要理他們。」
「我記得啦,你說過好幾次了。」
許約又握緊了一下,嘴邊浮起笑。
她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喜歡是什麼,她還不太明白。
阿胖問的時候,她的回答就是她心中的答案。可是她只想和阿胖永遠在一起,這樣又似乎並不是喜歡。喜歡是一個男生和一個女生,她們兩個都是女生。
那麼,就是哪裡出了點問題,她的答案不正確。
……還是覺得,她自己是對的。
不明白。
等再長大些,再去想吧。
但是阿胖要看好了,不能讓阿胖喜歡別人。
也不許別人喜歡阿胖!
沒有為什麼。
本能反應。
就這樣。
☆、辭職,冷戰
自打一個月前夏國寶和許安邦相繼升了職,兩家的氣氛就好得每天冒泡泡。
在機場和鹿西蹦一起送別了媽媽鹿南野,夏半月和許約坐車回去,在家門口分開。
夏半月進門正撞上樑珍妮,梁珍妮兩手捧著她的臉,把她拔起來親了一口:「我出去一趟啊,中午不回,你和你爸去對面吃。」
「哦!好!」夏半月腳尖費力地點著地,「快把我放下來媽媽!」
「再見,寶貝兒!」梁珍妮放開她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夏國寶抱著個茶杯,搖頭嘖嘖兩聲:「你媽最近神神秘秘的,有事兒都不跟我說了。」
「媽媽去幹嘛呀?」夏半月換鞋。
「就是說麼!我不知道啊,她不告訴我。」夏國寶抱怨道。
「許媽媽應該知道吧,等會兒問問她。」
夏國寶帶著小尾巴往廚房走:「她知道也肯定不說,她們倆是一條心。誒,好些天不見李亮亮來了啊?」
「他爸爸給他請了個家教,想讓他提高成績考市一中呢,所以他平時都沒空。」夏半月洗了手,從冰箱拿出一個香瓜。
「給我也洗一個。」夏國寶放下茶杯說,「也是,這馬上就六年級,小升初也不容易。」
「我吃半個,你吃半個嘛。」
「我吃一個半。」
「好吧。」夏半月又從冰箱拿出一個,洗好了放案板上。夏國寶把香瓜削皮切成牙,裝成一大一小兩個盤子,倆人從廚房出來坐到電視機前,邊吃邊看球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