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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的人跟他打招呼,他唇邊掛著一絲社交笑弧,冷冷淡淡應著,目光落在前方樓梯上。
復古雕花的木質樓梯,一簇杏色裙擺被朝前一踢,似叢林小鹿忽然出現,兩隻細白小腿快速交錯,噠噠噠似跳舞地走來。
他忽而就加深了笑意,微躬身靠在門上,指尖閒閒抖落一截灰白。
一步也不迎,就等她來。
他從不愛過生日。
今天的熱鬧都是徐格跟幾個朋友張羅的,不過是借個好日子攏著一幫人瞎折騰。
畢竟徐格是三百六十五天,三百天都能過節的人。
小姑娘微喘著走到他跟前,慢下步子,仰頭看他問:「你不認識路啊?」
這家會所,程濯過生日是頭一次,平時應酬沒少來。
他應聲,像是大提琴的低音,醇得勾人。
好會演,目光茫然往四周瞧瞧,真假難辨的模樣。
「不太認識。」
孟聽枝從小就會一項安慰人的技能——比慘。
安慰往往因為無法感同身受而淺薄,但只要分享出自己同慘,甚至更慘的經歷,通常都會有奇效。
她摸了摸耳際,輕軟說:「我也不認識,我剛剛來還走錯樓梯了,我不知道問誰,最後是那個保安帶我上去的。」
程濯從她話里挑出問題,「不知道問誰?怎麼不打電話給我?」
她瞳孔清凌凌瞪大一些,「我忘了……」
門口夜雨有風,程濯把她耳邊一縷頭髮別到耳後,躬身靠近。
「把我忘了?」
她急得舌頭打結,「不是,怎麼會。」
怎麼會忘。
.
在場的女生各個都稱得上盛裝打扮,偏壽星公本人隨性得過分。
洗完澡就過來了,軟襯長褲,寬肩長腿的身材叫他駕馭得像個慵懶男模。
周身還浮著一股濕潤清涼的冷香。
孟聽枝替他引路,跟他聊天。
她像是華燈下的癮君子,徒有一副文靜皮相,五臟六腑,邪念叢生。
這個夜晚,只能用曼妙形容才恰當。
她不太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到程濯身邊的,由斟滿香檳塔的開場儀式後,有太多人簇擁在他周圍。
她起初站在餐檯邊,捧一塊小蛋糕。
直到有人喊了一聲孟聽枝。
她眸光瑩軟地轉過頭,糯糯一應,人群以程濯的目光讓出一條道。
她不偏不倚,在他視線中央。
程濯招手叫她過去。
沒有八面玲瓏的社交技能,周圍那些人見她面生,一起鬨,她就有些手足無措,問什麼答什麼,生手氣質畢現。
惹得人更想逗她,把問題難度升級。
最後還是程濯揉了下她的腦袋,低聲警告周圍的人適可而止,其他人才暗暗遞著目光,笑得意味不明,收了勢頭。
她不得不承認,她那麼享受那一刻在他身邊的曖昧。
第7章 瘦金體 我下次幫你看牌好不好
之後程濯帶她去了三樓的包廂,三個男人在切牌,就等著程濯來,其中孟聽枝只認識徐格。
旁邊圍著十來個女人,或站或坐,一個比一個會說話會來事兒,孟聽枝不知道要經歷什麼,才能像她們那樣自然地趴在椅背上,環抱住男人的肩膀,嬌嗔著說幫忙看牌嘛。
程濯目光越過穿旗袍的端茶女侍,朝她看來:「會玩嗎?」
孟聽枝搖了搖頭,更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你玩吧,祝你贏錢哦。」
程濯笑了笑。
徐格見話就插,假模假式地秀一手騷氣切牌技術,嘴角抿著根沒點的煙,含糊不清說話,那煙就跟著上下顫抖。
「怎麼沒人祝我贏錢啊?你們怎麼回事兒?」
一時間身旁妙語連珠,此起彼伏。
那種紙醉金迷,攬紅抱翠的氣氛,會不動聲色把不懂融入的人排除在外。
慢慢的,包廂里煙味越來越濃。
孟聽枝嗓子不舒服,喝了半壺碧螺春,直到挨不下去了,才決定出去透氣。
程濯注意到她起身,說找人陪她。
她生怕給他添麻煩,叫他過個生日都玩不盡興,小聲推拒說不用了。
從洗手間回來,孟聽枝剛推開門縫,就看見一個男人傾身越過桌子給程濯遞火,自己嘴上也咬著煙,含糊又語調輕慢地問:
「怎麼忽然喜歡這款?瞧著好悶,有點沒意思啊。」
吐出的青灰煙氣在燈下團團逸散。
程濯面色看不清楚,聲音是啞的。
孟聽枝走了神,一下就錯過了程濯說的那幾個字。
之後有人環顧一圈問道:「喬大小姐呢,今天怎麼沒來?不湊熱鬧了?不像她啊。」
徐格丟出幾張牌說,人在國外來不了。
孟聽枝把門輕輕關好。
回到剛剛透氣的廊窗,將手臂搭在上面。
她手裡握著程濯的打火機,底端泛著盈盈綠芒,按一下打火石,橘藍火光倏然竄出,抖一抖就被潮濕夜風撲滅。
她剛剛在備忘錄里寫,這個暑假要學德撲。
過了一會兒又自暴自棄地刪掉。
有些機會,很難有第二次的。
「借個火?」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婉轉聲線,字腔里透著幽幽媚氣。
孟聽枝轉身,看見一個穿絲絨旗袍的女人,步態搖曳生姿,帶笑看著她,一語中的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