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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聽枝跟著鄰居一家去新商場看熱鬧,眾人都看著紅毯鋪就的台子,只有孟聽枝擠在人海里,頻頻回頭望著車窗里的少年。
那天沒有下雨,灰青天色里蘊著濁光,他面無表情,卻看起來濕漉漉的,接著很快合上窗。
杜絕了外界的一切。
孟聽枝沒忍住去問徐格:「他去買畫是因為他媽媽喜歡收藏畫嗎?」
徐格沒答,眼神暗了下說:「阿姨去世很多年了。」
「這事兒你最好別在程濯面前提,他跟他媽……」
程濯和他媽,徐格一時沒形容上來,孟聽枝卻很自知地沒有多問。
所以她也不知道這一趟程濯去國外為他母親拍畫是什麼心情,這幾天的行程,她沒有打擾程濯半分。
七點半,黑透的天色襯得校內燈火越發明亮,孟聽枝走到相對偏僻的西校門,遠遠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路邊。
沒看到司機,程濯本人坐駕駛座。
她上了車,拂去開衫袖子上一層水霧,滿臉驚喜地看著他問:「怎麼這麼快回來了,徐格不是說還有好幾天麼?」
「懶得應付了,」他一言帶過,看著孟聽枝放在腿上的包,很大,露出一角書脊,「今天有課?」
「最後一節,今天剛上完。」
剛剛臨時去老師的工作室交策劃,她忙著來見他,沒回宿舍,還拎著上課用的帆布包。
他朝她伸手,「我看看是什麼書。」
孟聽枝不知道他怎麼忽然對她的書感興趣了,也乖乖把包遞過去。
裡頭一本《大都會藝術博物館指南》,還有一本尺寸小些的《就業指導》。
他表示驚訝:「沒了?」
「沒了啊。」
孟聽枝有點懵,不然呢,他是想看他們專業的其他書嗎?
程濯把書放回原位,像看天資愚笨的後進生一樣擔憂不已,長長一聲嘆氣。
「那怎麼辦,孟聽枝,你都快大學畢業了,也沒人教你怎麼主動聯繫男朋友,那你男朋友就這麼一直等著,等你哪天無師自通?」
孟聽枝先是在他的一本正經里忐忑,最後哭笑不得。
「我,我以為你很忙,怕打擾你。」
程濯從駕駛座傾身過去,捻起一縷她黏在臉頰上的濕發,輕輕勾至耳後。
話音也隨之拂來。
「如果真的到打擾我的程度,我會告訴你,先別怕,放心大膽地打擾我。」
孟聽枝幾不可查地將屏住的那一口氣小心呼出去,她為剛剛自作多情——以為他是要吻她而感到絲絲羞恥,將他撫過的頭髮,自己又撫了一遍。
沒說話,她直了直腰,在副駕坐好,用鼻音輕「嗯」了一聲。
事實上,她大可不必覺得羞恥,因為程濯就是要親她的,甚至不僅僅是親她,只是地點不在車裡。
枕春公館。
玄關處的感應燈才剛剛亮起,她剛放下包,一轉頭,被人往柜子上扳身一推,還沒來得及說話,嘴唇就被猝不及防的溫熱感貼上。
他動作又輕又柔。
開衫在不知不覺間就被剝離肩頭,只在唇齒間泄露一絲強勢和急迫。
在抱起她之前,那雙向來淡漠的桃花眼撩起灼灼的光,用近乎沸騰的克制,不動聲色燙到她眼睛。
最後他啞著聲音問:
「可以嗎,孟聽枝?」
她口舌干,喉嚨吞了吞,他留在唇上齒間的氣息仿若被咽進心肺,低軟應一句。
「可以。」
他雙手交叉抓著衣擺,朝上一掀,利落脫掉,隨意扔在在地上,接著將孟聽枝胳膊上半掛半垂的開衫扯乾淨。
孟聽枝在一聲低呼中被打橫抱起,由他來跨過地上的衣服,仿佛剝離世俗遮掩,赤誠相待之前的禮儀,他做得周全又細緻。
這一夜,來得意料之中又有點猝不及防。
比孟聽枝之前多次惶惶的設想都要自然順利,她在潮紅撲頰,不得喘息的時刻,被人渡以溫柔刻骨的氧。
漫長的破碎後,是更漫長的盈滿。
許久,餘韻漸歇。
她一身汗熱被人細緻地抹去,睡了很沉很倦的一覺。
醒的時候,天還沒有亮,空無一人的身側叫她睡意驟退,猛然撐起身子來。
即使休息了一覺,還是有點難受。
她下床的動作比尋常慢。
衣服是程濯脫的,不知道被他亂甩到哪兒了。
地上乾乾淨淨,孟聽枝裹著被子找了一圈,什麼也沒找到。
之前有換洗的衣服丟在這裡,只是深夜爬起來穿緊身牛仔褲有點奇怪,所以她只翻出一件程濯的睡衣當短裙穿,光著腳下樓。
料理台位置亮著明亮溫暖的燈。
程濯在燈下,只穿著一條居家褲,彎腰研究一個馬卡龍色調的卡通電器,圓瓷碗旁邊可憐巴巴躺著幾瓣蛋殼,
像鬧不明白怎麼用。
「你怎麼玩我的小玩具啊?」孟聽枝故意悄悄走近,猛不丁嚇他一跳。
他側過來,露出被抓紅的另一側肩,「怎麼下來了?不舒服?」
這個問題,孟聽枝不知道怎麼回答,不適感有,但羞於啟齒,她走到他身邊,轉移注意力地指著這個小玩具。
「這個是做熱狗蛋卷的,你確定要吃嗎?」
他似乎在想熱狗蛋卷大概是個什麼東西,眉間一道淺褶,然後忽的轉身朝黑色的大理石島台上指去,好奇地問:「那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