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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關係,卿泠會記得。
儘管在很用力地忍耐,可依舊有不少的血液從女孩的唇角溢出來,像是碾碎的瓣蕊一般將花汁塗抹在整片金燦燦的沙灘,這樣的高燒必定極難忍耐。
卿泠很想贏得這次比賽,因為獎勵中有她勢在必得的東西,可是現在看著身邊女孩孱弱的樣子,她突然又不覺得放棄掉近在咫尺的勝利是件多麼可惜的事情,好像懷裡已經藏有了一個寶藏。
是一個很嬌氣,又很憊懶的寶藏。這樣的人是卿泠之前很少會遇到的,身為卿家未來的家主,身邊的下屬寡言且效率極高,即便是受到槍擊的苦痛也會咬著牙悶出冷汗,不吭聲地忍耐過去。
總之,才不會有人像阮鈺白這樣,多曬兩秒鐘太陽就哼哼唧唧,讓她多寫兩道題好像比天塌了還要讓人難以忍受。
卿泠從來沒設想過,自己的生活中會出現這樣的人,這委實是匪夷所思的事情。
然而現在,也正是這個很愛偷懶的鹹魚寶藏準確地抓住她的手,即便自己已經陷入昏迷狀態,也牢牢地握住她想要按下去的棄權鍵,無力地呢喃道:「你可是女主,一定要贏的。」
她的力氣這樣渺小,甚至不需要揮開手,只是指尖些微地用力,阮鈺白就會輕飄飄地被揮落下去。
然而又這樣重。重到宛如千鈞,竟然令可以攜光劍一把斬殺掉數個發熱期Alpha的大小姐都提不起力,只能眉目低垂地抿起唇。
阮鈺白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將編織得極緊的雲杉根繩索纏繞在兩人的腕間,卿泠熄滅最後一點溫暖的篝火余煙,一步步沉入冰涼而無休止漲潮的海浪中央。
在護著對方避開一塊海中隱藏的礁石時,被海水沖蝕出尖銳稜角的石棱擦碰過卿泠的手臂,是不容忽視的刺蜇疼痛。
這是本可以輕而易舉避開的傷口,然而她卻硬生生地直接撞上去,這違背了她出生以來接受過的所有教育。
卿泠忍不住問自己,那你呢,你又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這是預計好的開端與結局,乏善可陳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可偏偏中間的走向如此難以預料,在卿泠護著女孩柔軟的口唇時,又忍不住自嘲一笑。
確實是難以預料。
她早就知道阮鈺白有些秘密,不知是應該怪懵懂的鹹魚太不會遮掩,還是該怪午後的日光是如此熾烈,很多次她想要直接挑明,可對上她那雙清純的無辜杏眼又無奈地咽回過於尖銳的逼問,哪怕卿泠知曉這秘密與自己有關。
答案已經若隱若現——
女主。
這證明卿泠昨晚聽到的話並不是錯覺,眼前不太會遮掩的人早已經把答案遞於眼前。
什麼是女主,是故事裡的女性主要角色,常常出現在小說或是其他的影視作品裡,可明明她們都是活生生存在的真實個體,鮮活地生活在勞雷斯星球里,連此時此刻撲入鼻息里令人窒息的咸腥海水味都如此真實,做不出半點假,又怎麼會和虛擬的二次元創作品構建出什麼聯繫來?
蔚藍色海浪中的女孩皮膚蒼白到透明,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只能隨著她起起伏伏,脆弱到如果不十分的用心,好像下一刻就會永遠地沉入深海中央。
假如。
卿泠牢牢地攥住她的手臂,從不願做假想的人此時竟也會忍不住,假如這個荒謬的想法是真的,那麼阮鈺白在裡面又扮演著什麼角色?
另一個女主嗎?
畢竟她們締結著婚姻的關係,很多俗套的大團圓小說里總會設立著這樣的橋段。
可是又不太像。
如果是真的,阮鈺白不至於像之前那樣靠近又退縮,如同顧忌著什麼又偏還會忍不住地伸出來細弱的觸角。
明明是極為荒誕的猜想,可是順著這個思路想下來,竟然有很多邏輯不通的東西都可以圓上。
比如說為什麼阮鈺白明明不認識南竹堤,卻在看到他的第一面,就可以了對其如指掌。
之前卿泠還誤以為是阮鈺白喜歡這個裝成Beta的男A,可後續證明她並沒有這樣的心思,倒更像是在別扭地把自己和南竹堤湊成一對。
為什麼?
因為他是男主嗎?
很多個細碎的線索在腦海里浮現,只需要再來一條繩索,就可以將這些斷碎的東西連綿成清晰的長線。卿泠在下一個海浪重重地撲過來前勉力側過身,牢牢地護住身邊的女孩,將所有的想法都冷靜地按捺下去。
這都不是現在需要思考的事情。
無論是真實還是小說,在她身邊的人是阮鈺白,這是劃破所有虛妄的準確溫度。
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夠了。
而等到阮鈺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有淅淅瀝瀝的金光閃爍著鋪蓋上眼皮,帶來一種極為柔和的暖意,帶著點懶洋洋的溫度。
這樣的觸感,阮鈺白可是在是太熟悉了。
她愜意地翻過身去,想要躲進臥室中柔軟的被褥里,躲開日光再睡個回籠覺。
隨即,鹹魚僵了。
她確實觸碰到了很柔軟的織料,不過那來源很顯然不是什麼蓬鬆的被褥,而是一具軀體。
散發著幽淡小蒼蘭味道的纖瘦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