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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必芭還在發愣,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從前學校知道的同學名字,竟然會從卿泠的口中說出來,但她已經下意識把帽子遞過去,「當然可以。這其實是老白的帽子,前輩你看完幫我還給她就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受到雙重打擊的畢必芭需要療傷,起碼一段獨處時間是被迫切需要的,因此她完完全全忽視掉了好友懵掉的眼神。
阮鈺白:我覺得很不好。
這種不好從看到卿泠接過那頂帽子時就開始了,少女眼瞼微垂,纖長的手指握在帽子的邊沿,安靜打量的樣子明明是溫柔的美少女,可是阮鈺白的心跳卻突然變得很快。
在卿泠啟唇前,阮鈺白著急地開口,試圖趁早轉移話題:「你怎麼知道這件事和南竹堤有關係的?」
「原來是不知道的。」卿泠安靜地回視她,現在的態度還能算冷靜,「假如我沒看到這頂帽子的話。」
阮鈺白緊緊地合上雙眼。
她就知道,瞞不過去的。
過去的時光梭回眼前,寒風吹拂的後排座椅,音箱中傳來震耳欲聾的交響樂,連同眉眼烏黑的沉靜少女,再連同穿透乏味生活的的冷漠對話。
南竹堤究竟在想什麼已經成了最無關緊要的事情,聯想起他在學校里愚蠢且惡毒的行徑,讓朋友厲肆去替他報復也不算什麼難以想像的東西,左不過是想要通過其他人戀愛的悲慘下場來嚇唬人,要麼就是想直接拖阮鈺白下水,最好能讓後者為了維護朋友離開勞雷斯。
如果她們能夠更加冷靜一點,也許就會發現,這其實是遠在天邊的惡毒偷窺者都能發現的心意,便也不會產生後續的對話。
可是記憶已經鋪天蓋地地席捲過來,空氣都液化成水珠,就快要堵住對視著的人的口舌。
握住帽檐的手指捏緊,卿泠輕聲問:「你喜歡南竹堤?」
這委實是最不恰當的對話。彼時因為羞澀隔開的兩個座椅,造成了因為巨大的樂聲而難以彌補的錯漏。阮鈺白只以為這是個難以接近的高傲少女,可卿泠卻把她當成警告情敵的幼稚女生。
到底是怎樣轟隆欲令人耳鳴的樂音,才會造成這樣的參差。
阮鈺白一直強行按捺的怒氣終於騰升而起,對方這樣的提問簡直是把她過去所有的朦朧心思都貶低進泥土裡,她手指都在輕微顫抖,卻強撐著奪回塵封在記憶里的帽子,隨後重重地丟擲回卿泠的身上。
時間好像在踟躕不前,她又成為了自娛自樂的蠢笨小丑。
明明會因為過於鬱憤而流淚的,阮鈺白的聲音如同從生出倒刺的骨骼飄散而出,反成為最銳利的箭矢。
「你總算發現了,你知道我有多討厭你嗎!」
被薄霧籠罩的月光昏暗,是凝視到快要發霉的質地,照得人的面孔都較之平時要涼薄許多,相對無言的兩人表情都宛若被冰凍住,是此時相距最遠的陌生人。
被夏日夾雜著暑氣的晚風一吹,一縷淡進若無的小蒼蘭香水味道搖曳出來,把彼此本就模糊看不清的表情更籠罩上一層霧氣。
阮鈺白鼻子發酸,緊緊地咬緊著嘴唇,卻在忍不住悲哀地想,明知道卿泠有多討厭自己,明知道已經到了這樣的境地,明知道兩人做回陌生人才是最好的後續……
然而在月光都如此慘澹的此時此刻,她竟然還是覺得卿泠驚人的漂亮。
當天后續的記憶都變成單薄的一條長線,像是有長針把此夜和熾烈的明日緊緊地縫合到一起,最後能讓阮鈺白依舊留有印象的只剩下卿泠那雙眼,澄淨而沉默。
所幸的是,當月卿泠的行程極為繁忙,除去阮鈺白最為親密的同期,基本沒什麼人發現兩人的不和。
現在的阮鈺白已經不是剛來到勞雷斯的菜鳥,其他的舞台也可以獨自完成得很好,甚至有些時候都可以自己做厲害的前輩來帶一帶緊張的後輩。
當月的舞台評價結束後,阮鈺白叫來自己的一波好友,撥打之前畢必芭留給自己的外賣電話,要了一大紙袋子的燒烤,用來祭奠自己還沒有開花就已經夭折的朦朧感情。
不得不說,畢必芭對此倒是看得開:「就當是厲肆唯一留下的有用東西,記得給我叫兩串羊腰子,我要剁碎了餵樓下的黑皮。」
黑皮,是只看上去很像是只貓的胖豬。
其他朋友不知所以然,只以為這是在單純地慶祝,還偷偷拿來藏了好久的氣泡酒。恰好勞雷斯今日也有喜訊,出道很長時間都沒有水花的女solo點虹,這次的新曲極為出彩,才打歌一周就獲得了三個一位,看見路人盤極強。
在這樣的慶典時分,老師們自然也無暇顧及底下的練習生們,紛紛跟著去祝賀點虹。
阮鈺白只喝了半杯果酒,發現比起酒精,還是甜味的烤串更能澆熄她心中的苦悶。
歡呼聲和起鬨聲在窄小的房間里響起,其他的朋友們在歡暢碰杯,阮鈺白在認真地埋頭苦吃,感覺原本的惆悵和憤怒都在肥瘦相間的肉串安慰下,被逐漸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