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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面向門口。雨聲漸大,雨點伴隨著嘩啦聲,一下下砸在冰冷的玻璃上。吳邪看著那個方向,說:「村長,告別儀式未免太隆重。」
只見外面的棧道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密密麻麻站滿了人。那些都是村民,他們直挺挺地立在模糊的雨幕中,在陰沉的天色里,如同一片隨時會消失的黑影。
雨水把一張張長相各異的臉打得蒼白,所有人無聲地注視著吳邪的方向,嘴角上揚,臉上帶著誇張的笑。
村長站在人群的最前面,他的頭髮被打濕貼到臉上,卻連雨水都不去抹一把,只是像剛見面時一樣,帶著笑容,關切地對吳邪說:「怎麼要走,是有不周的地方?如果缺什麼告訴我就是。」
吳邪仿若未聞,斜眼回看向電話。他俯身把桌子後面的電話線扯出來,看著線上的斷口:「這電話太舊,得換了。」
剛才電話響個不停,但在接起來的瞬間,吳邪就察覺到這電話並沒有接通,線是斷掉的。村長的聲音不是從聽筒中響起,而是從屋外。
「無妨,村里不需要這個。」村長笑道,往前跨出一步,雨水順著他的褲腿不住往下流,「啪嗒」在地板上染出一片深顏色的水漬。他背光徑直走向吳邪,表情在陰影中逐漸變得僵硬,仿佛戴著一張面具。
「另一個人可以走,他不屬於這裡。」村長在吳邪面前站定,他看著對方不為所動的表情,語氣依舊輕緩,「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因為你屬於這個地方。你可以留在這裡。」
吳邪聞言,突然露出一個笑容:「但我上年紀了,一聽不得說教,二不喜歡別人命令我。」
說話間,他突然從那種漫不經心的狀態中切換,一把抓住對方試圖伸到他胳膊上的手,朝後背一扭,同時抬腳往對方膝蓋上踹去,一個擒拿將其按倒在地上。
他膝蓋抵著村長的背,從自己的後腰掏出一把槍,提起對方的頭,將槍口抵到男人的太陽穴上。
村民依舊站在門外,不為所動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村長被槍抵著頭,喉嚨里發出含糊的幾聲笑:「你沒有子彈。」
吳邪低頭看他,故作驚奇:「你們活得這麼原始,還知道槍。」
說著,他的手往裡用力壓了幾分,突然毫無徵兆地扣動了扳機。
只聽啪的一聲扳機響動,同時吳邪嘴裡配了一個音:「砰。」
村長連動都沒動一下,他說:「看,我們並不畏懼這些。鬥爭、傷害、爾虞我詐,我們已經遠離了這些,你也可以遠離這一切痛苦。」
說到這裡,他的情緒才似乎高漲了一些,往上竭力揚起頭:「我們在找一個不一樣的夢,這個夢可以讓我們讀懂更深層次的東西,但這麼多年來,我們記錄了無數個夢,卻始終沒有找到。」
「你是獨特的,我相信你的夢一定能指引我們到達迦陵頻伽的世界。」
吳邪垂著眼安靜地聽著,一邊聽一邊騰出一隻手往口袋裡摸,直到村長說完,他開口:「怪不得那天晚上有人想請我睡棺材。哦,找到了。我以為在樹海打完了,果然還是給自己留了一顆光榮彈。」
他鬆開擒住村長的手,啪嗒幾聲上好子彈。
吳邪說:「找錯人了,老子從來不做這種夢。」
伴隨著說話聲,他毫不猶豫地抬手,對著天花板開了一槍。
只聽「砰」的一聲脆響,頭頂的天花板猛地炸開一片塵土。尖利的槍聲瞬間穿透沉悶的雨聲,在山谷里迴蕩開來。
村長這時才露出一個有些迷惑的表情,他趴在地上,看向依舊帶著木然微笑站在原地的村民,說道:「沒用的,他們不會害怕這些。」
「我當然知道,畢竟有些人脖子錯位了都不痛不癢。」
吳邪淡淡地說:「你們的洗腦同化不是絕對的,會有人失敗,失敗的會變成巴姆。我猜離徹底失敗還有一個過渡期?過渡期內失敗的村民晚上會變成巴姆,在山壁裡面遊蕩搞女鬼聚會。」
村長聽完,不由有些感嘆,他看向天花板上那個彈孔:「你真的很聰明,但現在明白這些又有什麼用呢。在變成真正需要被我們殺死的巴姆之前,他們不害怕任何東西。」
吳邪奇道:「誰說我的光榮彈是拿來嚇唬人的。」
他笑了一下,猛地俯身拉近和村長的距離,輕聲說:「信號彈」
說完,他乾脆地站了起來,這時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響動,只見一個背包被猛地甩進了人群,直接將幾個人砸倒在地。
同時一個人影跳到棧道上,落地後貼地一個大弧度掃腿,眨眼間就放倒近處幾人,隨後猛地彈起按住門邊一人的頭,大力砸到了牆上。
吳邪朝著門口跑去,他揮拳打倒一個村民,中途俯身撈起背包:「動作還挺快的,但這群狗日的把我堵了,我沒找到馬。」
「先走。」張起靈皺眉說道,他跑到門邊,拉住吳邪往外面推,同時回身一個飛踢,將幾個再次爬起來的村民踹回人群中。
吳邪率先衝進雨幕里,他三步並作兩步,連續跳下幾層棧道來到最底層,抬頭就見張起靈直接從頂上飛身跳下,落地後打了個滾緩衝,隨後順勢站起來拉住吳邪:「走。」
「去馬棚。」吳邪說著,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
「關老闆!」
他抬頭,看到竟是那達騎馬站在那裡,旁邊還帶著兩匹馬,正拼命朝他們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