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頁
最後還是唯一清醒的悶油瓶買單走人,他一點沒喝,先把我架到副駕駛上坐好,隨後又把胖子扛到了后座。
我上車後就暈暈乎乎的,直接睡了過去,等迷迷瞪瞪地再睜開眼,車已經駛離鎮子,開到了外面的大路上。
我歪在座位上,身上搭著悶油瓶那件連帽衫。現在晚上天氣已經轉涼,窗戶只開了一條小縫,時不時有一點風從外面吹進來,讓人不覺得悶,也不會覺得涼。
我緩了緩神,轉頭看向駕駛座。只見悶油瓶坐在那裡把著方向盤,表情淡淡地直視前方。他開得很穩,車子勻速前進著,幾乎沒有出現大幅度的顛簸。
車內一片暗色,外面時不時閃過幾盞昏暗的路燈,將光流動著投到他的臉上。
他很快察覺到我醒了,抬手幫我拉了一下搭在身上的外套,把那個兜帽蓋到我臉上,擋住了車窗外流動著的光,同時低聲說:
「再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他的衣服一下子擋住了我的視線,周圍陷入一片黑暗。我的嗅覺年後已經恢復,此時感覺他的味道混雜著我自己的酒氣,從四面八方的黑暗中傳來,將我包裹住,非常讓人安心。
我抓住身上那件衣服,又往下面縮了縮。這段時間裡,我已經想明白了他考駕照的原因。
黑暗中,我閉著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靜靜聽了一陣后座胖子的呼嚕聲,突然低聲開口:
「以後找個時間再買一輛車。」
悶油瓶的聲音很快從旁邊傳來:
「好。」
車還在繼續朝前開,我不再多言,合著眼平穩睡去。
番外二 戈壁
(一)
前面提到過,今年下半年的時候,我和悶油瓶出現了一些狀況。這一年是我和他因為一些事情再次進到青銅門後,一起出來的第二年。
我們在門裡一起改變了某種規律,出門後住院期間,我曾經想過會不會出現什麼後遺症,但不管是我還是他,身體指標都一切正常。
只是這種狀況在我們回到雨村過後發生了,我一算時間,剛好是輪轉一年的節點。我和他仿佛做了一場非常長又非常奇怪的夢,這個夢將我們的時間連接到過去,又異常真實,並且在醒來後對我產生了一段時間的影響。
這並不是身體上發生什麼變故,簡單說來更類似於一種精神方面的影響。好在如今已經恢復了常態。
那段時間悶油瓶去報了駕校,胖子大概看出來我因為夢境影響,情緒不佳,將生意也停了很多。只不過他最近老背著我偷偷摸摸在手機上搗鼓什麼,我問他幹什麼,他神神秘秘地告訴我:網購。
聞言我也懶得管,這期間很清閒,每天的任務就是去接送悶油瓶。
只不過一日把悶油瓶送到鎮子上後,我接到了一個人的電話。看到名字的瞬間我還略微有些驚訝,因為這雖然是個熟人,但我們已經很久沒有聯繫了。
對方簡明扼要地表達了來意,他需要我幫個忙。雖然他的口氣非常不客氣,仿佛不是來找我幫忙,而是來找我要債的。
我點起一根煙,沉默地聽完,最後說:「時間,地點。」
「明天上午,我的人會過來。」他說道,停頓幾秒,提出了一個在旁人聽來非常奇怪的要求。
「帶上你所有的相機和儲存卡。」
在雨村定居之後,我就決定了要金盆洗手。但我還是應下了這次行動,不知道是為了還那十年間欠下的東西,還是因為那種精神影響,讓我直覺這事是我應該去做的。
我本意打算一個人去,只不過這事瞞不了悶油瓶。他並沒有阻止我,當天晚上收拾好兩人的行李,把同行的意圖表達得很明顯。
不只悶油瓶,胖子也加入到了行程中,按他的說法,鐵三角沒了他這個角可不行。
地點在西藏阿里地區,從獅泉河沿日阿公路往南,行兩百多公里進入象泉河谷,抵達阿里扎達縣。隨後脫離旅遊景區,一路朝著荒原深處開去。
當我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滿目刺眼的日光,黃沙被無邊戈壁上乾燥的風吹得四散飛舞,粗糙地刮著人裸露在外的皮膚。這一瞬間我突然有點恍惚,面對著一眼望不到盡頭的土林山丘,仿佛回到了當年的古潼京。
「老地形,這活我們擅長。那邊得加錢,我們是技術顧問。」
胖子的聲音很快從旁邊響起,悶油瓶掏出一個護目鏡,套到我頭上。
我這時回過神來,看向兩人,直起身調整了一下護目鏡的位置:「走。」
跟著帶路的人,我們翻過一個小山丘,來到了山體後面的避風口。下面的空地上物資散落一地,不少人在帳篷里進進出出。
我順著坡滑下去,其中一人很快注意到我們這邊的動靜。他是這裡面的領頭人,雖然在這一堆夥計之中顯得非常年輕。
「東西帶來了嗎?」對方朝著我走來,在離我幾步遠的地方停下,看著我的臉,表情有些古怪,像是覺得拘束,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我抬眼看向黎簇,沒回答,只是笑了笑,突然拎起手裡的背包朝著他丟了過去。
「我操。」黎簇罵了一句髒話,手忙腳亂地接住那個包,「吳邪你他媽神經病啊!」
「都在裡面了。」我說道,隨後朝著營地走去,一邊走一邊環視周圍,「我們住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