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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很難形容的局面,好像是將他送回了過去的某個節點一般。
現在關鍵的執行人死了,所有計劃都斷在了這一環。但在胖子的描述中,這個計劃並沒有失敗。
他出現在這裡不是偶然。這一環需要他來推進,他也必須要完成這一環。哪怕原本的計劃中未曾有過他的參與。
張起靈開始縮骨,他的動作非常迅速,轉眼間就將自己的手指折了進去,同時把身高變到與那人同樣的高度。他毫不猶豫地脫下屍體的衣服,換上衝鋒衣和藏袍,戴好那張人皮面具,最後背起了所有的裝備。
他看了看衛星手錶,上面有一個固定好的時間點。他知道這個時間並不準確,坐標可能也只是一個大概的範圍。
他沒有猶豫,直接從懸崖上跳了下去,這個坡並不十分陡峭,但也有幾十米高。他面不改色,裹著大片的碎石和塵土飛快滑過下方的緩坡,就地打了個滾減少衝力,同時一個撐地站起來,肌肉瞬間緊繃發力,快速朝著坐標的方向跑去。
張起靈奔跑的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如同一隻敏捷的黑豹。高原的空氣十分稀薄,但他很快調整好了自己的呼吸頻率,在如此高強度的運動中依舊保持著平穩呼吸。
常年在極端環境下的經歷讓他在堆滿碎石的谷底也行走自如,哪怕是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的雨村生活,他身體的記憶也在跳下懸崖的一瞬間就恢復了。
張起靈奔跑著,聽著自己的呼吸聲。他的呼吸聲很輕,可這一次他卻聽到了別的聲音。那是自己的心跳聲。
似乎因為運動,這心跳聲比往常加快了不少,但他知道那不是主要原因。
他加快了速度。呼出的白汽很快被寒冷的空氣打散,迎面的山風卷著細碎的雪沫,霎那間模糊了眼前的視線。
張起靈看著天幕,光依舊落下,照得四周萬物刺眼。
他迎著這片天光奔跑,從雪山深處赴往塵間。
第二章 望
周圍異常嘈雜,吳邪聽到很多聲音。山風的聲音,自己呼吸的聲音,耳膜內心跳的聲音。他甚至聽到自己的大腦里有很多人在說話,這些人都是他自己。
他們在宣洩著無數不知來源的情緒。所有的聲音,逐漸變得刺耳。
但他卻顯得非常安靜。吳邪仰面朝上,有一些雪沫落在他的睫毛上,很快融化流進眼睛裡。他使勁眨了一下眼,想,我還活著。
「人在急性大出血且沒辦法輸血的時候,將腎上腺素直接敷在傷口,可以急性止血。」當時的黑眼鏡如此說道。他穿著白大褂,一邊說一邊沖吳邪演示。
吳邪看著他的動作,仿佛在觀看學校里的生物實驗,他問道:「敷上去之後,我會興奮得變成超級賽亞人嗎?」
黑眼鏡說:「你會從一個死人,變成一個半死不活的人。但腎上腺素升高,會帶來很多副反應。除此之外傷勢的位置是決定性因素,多一毫米,你的生存可能性會直接下降百分之九十九。」
吳邪接過黑眼鏡遞給他的東西:「我們都是專業的,一般不會歪,除非手抖。」
他從頭到尾表情都很平靜,仿佛這一切與自己無關。黑眼鏡直直地看著他,沉默片刻,最後笑了一下:「我是不是該祝你好運。」
「你應該確定一下你給我的東西沒有出錯,你年紀也這麼大了,收個徒弟不容易,你得珍惜。」吳邪這麼說著,卻並沒有低頭去看黑眼鏡給他的東西。
最後他說:「謝謝。」
吳邪走出那個地下室,天已經黑了,夜風很涼。他點了根煙,看著煙霧被風打散。
他想,時間快到了。
懸崖之下,吳邪死死地按著自己的脖子,那些東西起了效果,血液流速開始變緩。但同時他聽到自己的心臟在非常劇烈地跳動,氣道高反應性使得他開始劇烈喘息。
他咬緊牙關,拼命翻身,將自己面朝下摔到雪地上。
吳邪想,姓汪的那小子一定夾了私仇,胖子說他專業,大概指的是專業殺雞。
雖然目的是製造一刀斃命的假象,但這刀只要再進去一毫米,就能到達氣管。
身體的感官已經變得十分麻木,他狠狠抓了一把雪,卻感覺不到冰冷。吳邪開始在雪地上爬行,他喘著氣,繼續想道:一直想留道有威懾力的疤,這機會不就來了。據說縫針收尾的時候往上揚,會比較像龍。
他不斷地想著這些,摳著雪和混著雜草的泥土,緩慢朝前挪動。大腦里的無數個自己還在說話,他們在恐懼,他們在仇恨,他們在試圖逃離,他們在思念。
他們在說,救救我。
吵死了。吳邪心想。
終於,他來到一條山體裂縫前。這是個極其隱蔽的暫時藏身所,他需要在此等待下一步。吳邪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自己隱沒進黑暗,這裡隔絕了大部分的冰冷空氣。
使用腎上腺素的副反應開始加重,此時他的氣管敏感性已經變得非常高,氣管收縮,喘息頻率急速上升。
「腎上腺素的止血原理是收縮血管降低舒張壓以減少血流量,但失血太久很可能會造成組織壞死。」黑眼鏡的話在此時無比清晰地出現在腦海里,「有些東西可以緩解你的組織壞死,而且對你來說,拿到它們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些東西是老朋友了。吳邪冷笑一聲,他已經出現心悸的反應,手開始無法控制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