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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更加小心他,明白麼?」
「嗯,姚姐姐你也是。」
兩個人的眼神交匯,更加瞭然了彼此心底的決心。
姚池玥站起來。喬孟笛也跟著起身,她把那封信狠狠地揉搓成團,用力地扔進了內河中。
「破壞環境衛生!」
喬孟笛調皮一笑,「讓易弘舟見鬼去吧!」
忽然起了一陣風,許多粉紅的花朵脫離了枝葉,輕飄飄地落下來。
「我們回去吧。」喬孟笛說。
「明天有空麼?」
「有的,我每天都有空。」
「還記得之前我跟你說的『等拍完婚紗照,陪我去見一個人』麼?」
「哦,記得的。」
「我們明天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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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喬孟笛和姚池玥的打底衣不約而同地選了白襯衫。
姚池玥看起來更正式一些,她的外套是水藍色的西服,淺色的外套沖淡了她面容中所特有的疏離感。
喬孟笛則只穿了一件木耳領繡花長袖襯衫,搭一條黑色的闊腿九分褲,露出她白皙的腳脖子,看上去很文藝。
地點昨晚姚池玥提前說過,是鷺州女子監獄。
喬孟笛不是沒有問過她去見誰,但姚池玥的回答兩次都是「到時你會知道的」。
所以,今天她沒再多費唇舌,一路上,她不是不好奇,只是覺得,到該說的的時候,姚池玥一定會說。
姚池玥自己開車,沒多久就到了。
監獄這種地方,連圍牆都不一樣,頂部網著帶刺的鐵絲,一看就是防守非常森嚴的地方。
接待的獄警顯然是認識姚池玥的,她四十來歲的樣子,看制服,應該是領導級別的。
她和姚池玥寒暄了幾句,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喬孟笛投過來,眼裡的好奇藏得很好,她只微微一笑,道,「你好。」
「你好。」喬孟笛也回她一笑。
大家都並沒有更多的言語,就好像,能少說一句就要少說一句。
等了一會兒,一個年輕的獄警走過來,她報告說:「裡面已經準備好。」
「姚小姐,請吧。」年長的獄警說。
姚池玥點點頭,轉回身對喬孟笛說:「你在這兒等我。」
「好的。」到了氛圍低壓的環境裡,喬孟笛的語氣不由自由地變得穩重。
會是見誰呢?她盯著往裡走的姚池玥那筆直的背影想。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姚池玥一臉平靜地出來了,她的神色跟進去之前並沒有明顯的不同,她的這種自持力,應該是天生的。
喬孟笛放下手中的水杯,忙從座位上站起來。
「走吧,回去。」姚池玥微微放慢腳步。
「這樣就可以了麼?」喬孟笛有點懵懂,她還沒搞清楚姚池玥見的人是誰呢!
姚池玥沒答,逕直往門外走。喬孟笛愣了一下,跟了上去。
今天依然是一個晴天。
鷺州的秋天就是這樣,陽光燦爛的日子常常會持續很久。
她們走下台階,在過午的陽光下,兩個人的身影很美。
穿過一個小廣場,她們很快就到了露天的停車場,上了車。
在駕駛位上坐定後,姚池玥許久都沒啟動車子。
沉默籠著著她們,車窗是開著的。
喬孟笛收回看向車外的目光,她低下頭,看了看自己淡粉色的指甲,她打算今晚或者明天重新去做一做指甲,選一種熱烈一點的顏色。
「姚姐姐,不回去麼?」她的語氣有點散漫,根本不是在催促,而更像是談天的起頭。
「嗯。」姚池玥的聲音聽起來很含糊。
「姚姐姐,你是不是有話想說呀?」喬孟笛抬起頭,向左邊看去,姚池玥盯著方向盤,整個人像靜止了一般。她的側臉,還有半露的長頸,白得有些晃眼。
好一會兒,她才猛地回過神,整個人從座位上小幅度地彈起。
喬孟笛聽到了她微不可察的嘆息。
「是我媽媽。」姚池玥向右側首,鳳眼無波。
喬孟笛來不及躲藏,臉上的驚異被對方盡收眼底。
是她的母親麼?她不懂得為什麼聽到這句簡短的話語之後,心臟會砰砰砰地跳動加速,是出乎意料的驚詫,還是心疼姚池玥的冷靜更多?她不是很確定。
「真的好遺憾啊——」 喬孟笛的語氣有些慌亂,「我們就快要結婚了,我居然都不能見阿姨一面。」
「我今天來,就是要告訴她,我們要結婚了。」
喬孟笛避開姚池玥的眼睛,「之前我還以為姚姐姐的父母——」她的聲音變得很輕。
「我爸是的,他死了。」姚池玥的聲音非常平靜,沒有一點點悲傷,或者別的情緒,就好像,她口中死去的那個人,和她並沒有什麼關係。
「抱歉,我——」喬孟笛不確定可不可以安慰,如果可以,她也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安慰。
「被我媽媽砸死的。」
姚池玥的語氣依然非常平靜,就好像,她所提及的事情並沒夠觸動她的任何神經。
她的這種自控力,或者說忍耐力,叫喬孟笛止不住心痛,她可以肯定,姚池玥並不是那種無情的人,而只是很好地將所有的情緒都裹藏到了她冷靜的表相之下。
「總有——」喬孟笛的聲音依然很輕,一點都不像平時中氣十足的她,她一邊想要引導姚池玥宣洩一下情緒,一邊也很害怕觸到她的痛處,「總有原因的,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