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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五歲的雙子時,內心也只有「這傢伙應該在這個家裡過得還行吧。」這樣的念頭閃過。
五條家的人都沒有虧待她,當然也不可能怠慢了註定成為最強光耀全家的六眼。
但是在檢測結果出來之後,她身邊的流言蜚語就從半遮半掩變得直白傷人了起來。
「是廢物呢。」
「如果雙子都是最強,那還得了啊。」
「聽說雙生子之所以一強一弱,是因為在胎兒狀態時,強大的那個奪走了弱小的那個的營養,所以強者更強,弱者更弱耶。」
「感覺像是養蠱哦,好噁心別說了——」
「反正綾子小姐這輩子也只能是個普通人啦。」
「怎麼會呢,好歹也是有著五條家的血脈,多少人家搶著要啊。」
「真羨慕,就算是廢物,只要靠著血脈就能衣食無憂了呢。」
綾子漠然的聽著那些故意在自己附近嚼舌根的傭人。
五條家並非鐵桶一塊,六眼的誕生讓一些人慌了神,竟然能對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惡毒到這種地步——
人的實力可以廢物,但是三觀與心境不能墮落。
他們在離間她和五條家,試圖讓她怨恨自己的雙子,或者自甘墮落將自己人生的價值只定義在「嫁做人婦延續血脈」的狹隘角落裡。
未來會憎恨五條家、被人利用著與最強雙子作對嗎?
未來會捲入男女爭寵的旋渦,被某個男人掌控一生嗎?
綾子「成年人的記憶」讓她在這樣的精神欺凌誤導中艱難的穩住了心態。但是事實呢?事實就是她什麼都做不到,不是嗎?
至少……不要成為一個偏激叛逆傷害他人無能狂吠的人吧。
無能就無能,但不能狼狽到那種地步。即使咒力低微術式廢物,只要是個人,就一定也可以有別的生存方式的,對吧?
但還是會難過得在被窩裡偷偷哭泣。
而那些淚痕似乎讓傭人們更加興高采烈了。
她在衣食無憂的孤獨中,深深的體會到了成年人們對於一個孩童得寸進尺毫無人性的惡意。
不要去想,不要動搖,不能被惡意吞噬——
她的戰鬥或許沒有咒力直接碰撞來得直白激昂,但她不能在精神層面輸掉……一旦輸掉她就會徹底壞掉了,所以不可以!
五條家的廢物大小姐愈加沉默陰鬱了。
她開始變得不愛說話,逐漸自閉起來。
至於去尋求幫助……她要怎麼說呢?那些傭人們說的確實都是實話,即使拜託父母換掉這批人,能從根本改變她的廢物嗎?
而她的雙子……也還是個孩子呢,她怎麼可能去依賴一個除了強大之外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
似乎也有誰為她打抱不平,埋怨那些人言辭的過分,安慰她一切都會好。
她也曾在這溫柔的話語中動搖,然後在某天聽到了真相。
「那孩子真是好懂啊。」
「很快就能取得信任了……畢竟在特別營造出的孤立環境中,稍微給一些溫暖,就會立即搞定的啦。」
「不會哭鬧的乖孩子最好欺負掌控啦,差不多也該馴熟了。」
【這世界……真可怕啊。】
綾子突然覺得,活在這個世界上,連呼吸都能灼傷胸腔了。
所謂的「上一世」,在這個廢物的事實面前,到底有什麼用處呢?
渴求力量。
如果她真的有能力就好了。
廢物就算堵上所有人的嘴、將一切想要殺死自己心靈的人隔絕……也還是個廢物啊。
想要變強……
那是她自知無用的偏執。
至少,作為普通人就要做到普通人的最好……
她不期待印象中沒見過幾次面的父母的誇獎,她只是想在這充斥著惡意的狹小院子裡活得更有底氣一些。
她想看書,自然就有書可以看。
五條家絕不怠慢她的微小需求,但也不會讚賞一個只會看書的無用小孩,最多會不冷不熱不喜不憎的感慨一句「綾子小姐真乖呢,完全不會給別人添麻煩」。
然後再補充一句「可惜了」。
那些話語,是釘進本該自由展翼的鳥兒胸前的荊棘。
因為還是幼鳥,即使掙扎,也只是讓荊棘釘得更深,所以幼鳥便不再掙扎了。
只小心翼翼的,在荊棘摩擦著心臟的痛苦中,靜默的、頑強的、傲慢至極的卑微存活著。
其實,只要哭鬧就好了吧?
所以,只是無用的傲慢罷了。
傲慢的以為,自己可以對抗整個世界,自己可以狠狠地折斷荊棘飛向天空。
可是那之後呢?她要去往哪裡?
她沒有太強的物慾,早就知曉了尊嚴要靠實力維護而非大聲吠鳴如可憐的敗犬。
她真正想要的,從出生……就沒有了。
綾子在六歲的生日宴會上再一次看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但那雙六眼不屬於她,也不可能從那位被眾星拱月的神子的眼眶中蹦出來成為她的眼睛。
那不該是屬於她的東西,想要肖想別人的六眼……這個念頭是絕對不該有的,放任下去說不定會在哪天有誰誘惑自己用下作的手段傷害悟的時候……真的就成為別人隨拋的棋子呢。
人生已經很慘了,她才不想要一個被人利用盡所有價值然後像是垃圾一樣死去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