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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他還被念叨了大半個月。
江律沒說什麼,摘下眼鏡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問這句話的用意不是問他身體怎麼樣,而是在問,沒有腺體和信息素,有沒有感到不適,畢竟,沒了這兩樣東西,他一輩子都無法像一個正常的omega。
其實江醫生的顧慮路時櫟全都知道,作為一個omega,失去腺體和信息素,可以說和beta沒什麼兩樣,嚴格來說,還不如beta。
關於這一點,路時櫟很釋然,他並不糾結自己是個beta還是omega,只要能輕鬆活著,比什麼都好。
對於現在這種生活,他很滿足。
笑著說:「恩,好像沒什麼問題。」
江律知道路時櫟是真不在乎有沒有腺體這回事,雖然早就有預料,但還是很感慨。
一年多的時間裡,路時櫟做了不下幾十場搶救手術,還有每日每月的治療,身上留有的針孔數不盡,儘管如此,從來都不吭聲,不喊痛。
柔弱的外表下,儘是倔犟和執拗。
既然當事人自己都不在意,他也沒必要多管閒事,履行檢查結束的時候,路時櫟問:「江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現在還不行,要多觀察一段時間,現在剛好就想著出去,到時候出了問題怎麼辦。」
江律依舊用原來那套搪塞他,這會路時櫟倒是不如之前那般好糊弄。
路時櫟抿了抿嘴:「我現在已經好了,這幾次複查都沒有什麼問題,不用在療養院繼續待下去,這樣也是浪費大家精力,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只是,我現在已經恢復的差不多,想來也是沒問題的,出去後我會按時吃藥,準時複查的。」
江律倒是第一次聽路時櫟主動跟他說這麼多話,一連串直接把他堵得死死地,也不知道在下面練了多久。
只是他這種老狐狸,路時櫟怎麼可能斗得過,三言兩語就把人打發了。
等人走遠,掏出手機:「喂,人又吵著要出院,我這邊實在攔不住了,你趕緊找人處理,下次我可就不幫著說話了。」
電話那頭說了什麼,江律不耐煩道:「我懶得管你們這些破事,麻溜的自己過來,下回我直接把人放了,別怪我不給你面子。」
兩人說了幾句,最後,江律氣呼呼地掛斷電話,嘴裡罵罵咧咧。
—
從診療室出來,路時櫟沒有回住院部。
穿過花園來到休閒區,急匆匆走到二樓,不出意外,alpha在裡面等了有一會了。
路時櫟關上門:「抱歉,我來晚了,趙先生等了很久了吧,不好意思。」
趙琦其實來了有一會了,拉開凳子說:「沒事,才來沒一會,剛去江醫生哪裡了?」
「嗯,今天要做複查。」
「沒什麼事吧?」
「沒事,就跟以前一樣,趙先生,您找我有什麼事?」
很生疏的稱呼,趙琦知道路時櫟不太願意跟自己閒聊,把文件拿出來推過去,幾張A4紙摞在一起,最上面的五個字,印得比正文大了很多。
離婚協議書。
看到這幾個字,這一年裡,被他刻意遺忘的人,再度浮現在腦海中。
桌下的手猛地揪住褲子,霎時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等了好幾秒,拿起文件,遒勁有力的簽名扎進瞳孔深處,往日的難堪一股腦鑽進腦子,壓得他呼吸都有點困難。
明明都沒有腺體了,他卻覺得後頸滾燙,仿佛在喋喋不休的提醒他某些事。
以為過了這麼長時間,對方對他不會有什麼影響,沒想到胸口還是堵得慌。
那種深深的疲倦和恐慌,從四面湧來。
路時櫟吐了口氣,把注意力從某個人身上拖了回來,匆忙看了最前面幾條,拿著筆在上面簽字。
趙琦阻止道:「等等,你怎麼都不看就簽。」
「不用,跟上次差不多,」說著剛寫完一個路字,合同被趙琦抽走。
對上他詫異的眼神,趙琦略有些不自在,輕咳了幾下:「那個,那會你都沒什麼意識,再仔細看看,這可是大事,你也不想以後有什麼事吧。」
路時櫟想了下,確實,離婚還是要斷乾淨點,雖然他認為成遂應該不屑玩這些把戲,但關乎到以後,還是得仔細看看。
協議書一年前趙崎就給他看過,那會他沒精神,看到一半突然犯病,被人推進手術室,事情也就拖到現在。
趙琦看著路時櫟的側臉,冷不丁說:「時櫟,你就不想知道成遂怎麼樣了?」
話一出口,他看見路時櫟手指一停,接著翻開下一頁,若無其事道:「啊,他過得還好麼。」
「不太好,前段時間被人黑了,就是何——」
話沒說完,趙琦想到去年跨年那晚,立刻閉上嘴。
什麼不提偏偏提這個,果然,路時櫟臉色白了幾分,手指用力捏著紙,眼裡閃過一絲恐懼。
趙琦連忙轉移話題,轉到周越家裡的雙胞胎,路時櫟才慢慢恢復正常,臉上浮出一絲笑容。
見狀,趙琦心下一松。
他可不想路時櫟再出點什麼事,就這點小身板,再也經不起折騰了,還有某個人,估計也得瘋。
閒聊了會,路時櫟看到手腕上的腕帶,想到自己這麼久的治療費,開口說:「趙先生,我想問問,我治療的費用是多少,這麼長時間麻煩你了,等我出院,一定想辦法還你。」